當然,他能跟上饕餮,還是有一部分要仰仗于他的異獸血統。異獸之身的強悍確實讓人類難以比擬,強悍些的異獸通常都有自己的天賦本能,而且還有傳承記憶,身為黑蛟,隱匿追蹤本身就是沉淵的天賦本能之一。
但是……
用豐富的眼神繪聲繪色地表達到這里時,沉淵也顯得有點困惑,他丟給洛九江一個飽含長久思考的目光,充分說明了自己對此的不解。
他是真想不明白,為什麼跟著跟著,饕餮就突然跑到窮奇的銷魂界里了。
沉淵和窮奇是沒什麼仇的,可是他之所以興起想殺饕餮的念頭,並且還為此付諸了行動,本來就是由于師父椒圖的舊怨,以及覷得饕餮虛弱,認為找到了下手的良機。
可饕餮既然和窮奇湊到了一塊兒,這兩大巨頭相會,實力疊加,那沉淵就不方便下手了,只好暫時避開他們,打算從長計議。
洛九江把自己代入沉淵的立場思考一下,心里挺能理解對方,並且不覺得這事干的莽撞。
他也是在心里立誓過要殺饕餮的人,如果是他踫上這麼個良機,憑他洛九江做事的堅決果斷,想必也會一路跟上去的。
最終能不能殺,情況方不方便下手倒是兩說,但既然看到了這樣的機會,那就不要錯過。
“說起來,沉淵兄,你要殺饕餮是因為尊師嗎?”
沉淵堅定地點了點頭,並且難得地不怕浪費口舌。他鏗鏘有力、深惡痛絕地拋出三個字來︰“他使詐!”
多年之前,椒圖和饕餮曾經有過一戰。
椒圖性格和沉淵一樣,是個能不動嘴就絕不說話的人物;或者說正是因為有其師必有其徒,正是在椒圖的培養之下,沉淵才如此地不愛說話。
但椒圖的性格還要比沉淵更孤僻些。比如說死地地宮之中椒圖明明留過神識,但他寧可用掌中花種子拼字也不願意給洛九江傳音。而且洛九江多年以後才知道,當初椒圖神識甚至沒和他共處一室,對方神識一直縮在離他最遠的那間屋子來著。
然而就是這樣的椒圖,在饕餮來回幾番的算計、打擾和對方各個方面設下的絆子攪鬧之下,不得不硬著頭皮只身前去縉雲界赴饕餮的約。
死地之中的地宮,也是椒圖在那時留下的。他雖然對于實戰不甚擅長,但卻是三千世界之中首屈一指的陣法、煉氣大師,也是世間無二的能工巧匠。
沉淵告訴洛九江,其實那時候椒圖持有的道源遠比饕餮要多,而且作為三千世界之中的第一機關大師,饕餮面對他即便佔了主場之利,但也並無多少勝算。
但是……
沉淵冷著臉,一字一頓,把那充滿了血淚的三個字又重復了一遍︰“他耍詐。”
洛九江︰“……”
洛九江心里猛地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過去枕霜流在他面前當做笑話說的舊事。
那事枕霜流自己都不信,只是當做修真界里的普通流言講給洛九江听,讓他開開眼界,看看編故事的人能說出多荒謬的話來。可是從沉淵現在義憤填膺的態度上來看……
據說當時椒圖之所以會輸,是因為饕餮在他們決斗的另一邊安排了一千個人。
這一千個人甚至都沒有出手,他們只負責大喊椒圖的名字、向他七嘴八舌地提各種問題、和他聊最近的近況如何。如此雲雲,然後……然後椒圖就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最終慘然落敗。
洛九江想起這條傳言,不由滿懷著忐忑的心情聆看沉淵的“眼語”,然後滋味復雜地得知這條留言是真的。
洛九江︰“……”
一個封雪之前和他閑聊里提及過,但洛九江始終沒能理解的名詞突然浮上洛九江的心頭,那個詞叫“重度社交恐懼癥”。
洛九江︰“……”他好像一瞬間就懂了點什麼。
沉淵劍眉倒豎,顯然想起這件事來他心中仍然滿是忿火。他按在桌子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桌上登時浮現了一個清晰無比的指印來。
“我,必雪此恥!”沉淵堅決道。
“……”
洛九江有句話,就是一時有點不太好意思說。
他想告訴沉淵,你的弱點也非常鮮明啊。
從不久前沉淵看著沒穿衣服的洛九江,登時驚得倒跳三丈的表現來看,只要饕餮在沉淵身邊多留幾對修歡喜禪的男男女女,再讓他們用盡渾身解數高亢喘息,沉淵沒準就要赴椒圖大人的後塵。
特別是他們現在正處在銷魂界里,隨便走個二三十里,能撿著一兩百對野合的對象,就地取材的話,實在方便的很。
“無論如何,此事還是先從長計議吧。”洛九江向沉淵委婉勸說道︰“我看銷魂界不是個很適合的地方。”
他和沉淵聊了這半天,倒是把方昭獨自拋在了一邊。無論如何方昭都是他新結交的朋友,還是卻滄江托付給他的對象,洛九江心中記掛,便回頭去看他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不適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