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力耳力和鋪展開的神識無不遠遠勝過楚腰,窮奇鑽入界膜時離這邊的距離恰好是他眼力的極限,那一瞬間的界膜波動給他看了個正著。
窮奇既然浴血而歸,顯然是之前在別的地方討了一身不痛快。他之前不在銷魂界里,那這個“春色宴”沒準也是個幌子。
此前洛九江從未听說過饕餮和窮奇有什麼交情,而換位思考一下,洛九江不信窮奇去干這件可能會受傷的事時,還放心把饕餮留在自己的老窩里。
換而言之,現在的饕餮很有可能不在銷魂界內了。
那麼,他要對付的敵人就少了一個。
也很可惜,他欲殺之的人物也少了一個。
不急。洛九江心里冷哼了一聲︰一個一個來,他保證幽冥里絕不缺了誰。
不過,那個打傷窮奇的朋友,還真是干得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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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狩獵的時間結束,那些守衛按例過來領走這些殘存的爐鼎時,林中的景象震驚了他們每一個人。
樹林之中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那些銀面大人的尸體,而這些爐鼎們雖然疲累、惶然,如同失巢之鳥,但他們都活了下來。
……這可是銷魂界從未有過的事!史無前例!而且這簍子大了!
從來沒有這麼多爐鼎活下來過——而且,以前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銀面大人死!
從前因著爭風吃醋,或者是素有舊怨又狹路相逢時,這些大人或許也會折損兩個,但這都是無關大雅的細枝末節。然而現在這個、現在這個……
這怕是捅破天去了。那引路時笑容可掬、八面玲瓏、還會拿爐鼎們開些惡意玩笑的侍從一屁股坐在地上。
驚恐的情緒整個地攥住了他的心髒,他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語,神情似哭似笑,已然瘋癲。
他知道,自己這回活不成了。
至于這批爐鼎們,為了防止其中有危險人物,各個被分作幾堆,挨個訊問有關銀面客人被殺的事情。
所有供詞都異口同聲,所有供詞都如此一致。洛九江殺人時從來沒特意遮掩過模樣,因為他根本就不忌憚脫身之事。
——就像是現在,身高縮到那藥物範圍的極致,只顯得比普通女子高挑的、身材動人、步履搖曳的洛九江,半低著頭,學著楚腰的模樣以手掩口,緩緩從這些人眼前經過。
這些人沒有一個看出洛九江的不對來,只以為他是個普通爐鼎,隨隨便便就在他肩上推搡一把,把他粗暴地和楚腰與其他幾個爐鼎塞做一堆,讓人令人把他們帶下去。
也是正巧了,分到看管楚腰他們這一小簇爐鼎的,正好是開始引楚腰進狩獵場的那個守衛。
他是外圍守衛,輪身份比給銀面客人引路的侍衛低多了。不過也正是如此,他從殺機里逃過一劫,至今還不知道林子里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這群惶惶瑟瑟的爐鼎美人,他鷹捉小雞一般地逗弄兩下,接著就失去了興趣——前幾天這批爐鼎幾乎是任他們挑選,大魚大肉反復吃到撐,他都有點膩了。
只有經過了狩獵場里一遭,居然連鬢發似乎都沒亂上幾分的楚腰依舊是那樣的醒目而動人。
這守衛咧著嘴湊近楚腰跟前,扯著個令人生厭的笑容搭話道︰“啊呀,楚腰公子,您這是犯了什麼事兒了,把您給遞到我手掌心兒里了?”
楚腰只冷冷淡淡地說道︰“走開。”
他很清楚這些人得寸進尺、欺軟怕硬的特性,因此從一開始就絕不能給他們好臉色。
這守衛面色一冷,陰陽怪氣道︰“縴縴公子就是傲氣啊,真不愧是披香宮里我們沾不著的美人……”
楚腰打斷了他的話,他桃花眼一瞥之間,連白眼都比別人翻得更動人些。
他問這守衛︰“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沾不著的人?”
“你……”
“讓開。”楚腰攥著洛九江手腕,一把推開這守衛自己朝前走了兩步,“我要回宮里去了,你敢攔我?”
“……”這守衛接二連三地在楚腰處墮了威風,折了面子,但確實就真不敢對楚腰明目張膽地說一個不字。
他能對楚腰言語上口花花幾下,可只要楚腰一道眼風,他就連隔著楚腰衣服摸一把他的肩也不敢。
幾次三番的試探,不過是他實在眼饞垂涎楚腰的美色,心里幻想著楚腰是個軟柿子,能給他隨便捏上兩把。
只可惜,楚腰外柔內剛,不但不是顆軟柿子,內里還是個扎手的刺蝟球。
守衛胸脯風箱似地來回喘著粗氣,他被楚腰照臉抽了回去,正是大感失了面子的時候,看其他的爐鼎們,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們都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