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天色都為此大逆不道之舉驟然一暗!
如同沸油鍋里澆一瓢冷水,除了四濺的油星之外還要冒起一股嘶啦作響的青煙。當劫雲被撕裂的一瞬間,那普通男子臂展長度的裂口里,似倒轉袋口一般嘩啦泄下滾滾銀雷!
如果說此前的雷劫都還只是銀蛇和游蚣,那此時此刻,劫雲降下的乃是一張舞動的電網。
這光芒映得洛九江臉色森白,然而他的眼底卻透著一股求而不得的光亮。
“多謝成全!”洛九江拍刀而起,隨著他劈斬出手,丹田內的那尊小元嬰無需他神識特意操縱,就自發地擺出了和他一樣的動作。
洛九江和他的元嬰,在這一刻齊齊揮刀向前。
這一瞬間,洛九江和他的元嬰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和統一,陰之道源的力量被他御使到極致,如流水一般順著他的心意揮灑流淌。
而那尊小小的元嬰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在同一時間里,丹田內和丹田外,兩個“洛九江”的眼底都放出淡淡的金光。
澄雪切瓜砍菜一般把那張電網依次攔腰斬斷,而在反作用于刀鋒上的力度壓迫之下,洛九江和他新修的元嬰徹底地合為一體。
從此之後,不需他再用神識特意改變那方丹田里的小世界,他的元嬰自己就能調動世界的力量。
他是這小世界里唯一的神,而這小世界也正是他本身。
天空中聚集的劫雲終于緩緩散去,洛九江吐出一口長氣,目光里流轉著常人難以察覺的金光。
第187章情意
洛九江渡劫之時,劫雲正停在聖山上方,即使中心和聖山位置稍有偏差,但那也不妨礙聖山成為被整片劫雲籠罩的第一線。
幾乎在銀亮的劫雲剛剛在聖地天邊現出端倪,深潛于那泓幽藍潭水底部的寒千嶺就為之眉頭一跳。
即使現在他已經分了大半心神在融合潭底的道源碎片上,他仍舊能感覺到這片劫雲的殊異不尋常。
在聖地渡劫不算奇怪,渡個元嬰劫或許算是少有,但這樣獨特,即使憑他的見識也可以說是聞所未聞的劫雲,讓寒千嶺只能聯想到一個人。
畢竟整個聖地之中,就算把如今的寒千嶺、董雙玉和倪魁統統計作半個,擁有道源的人數也絕不超出三指之數。
而除了洛九江之外的那兩個異種……倒不是寒千嶺心懷輕視,只是他們實在不像是能引來這種陣勢的人。
那片飛速向著聖山腹地逼近的劫雲,氣息如同千錘百煉的冶金,鋒銳得仿佛能割傷人的神識,味道如血又似火。
寒千嶺能夠想象得到,此時的洛九江身在聖山溝壑之外將面對怎樣的錘煉。而他所愛的這個人,無論在何等艱難的境地之中,都會如山崖石松或是一桿風中勁竹,沒有任何逆境能夠摧折他的筋骨。
至于處在聖山山心深處的他自已,也有他將要面對的挑戰。
寒千嶺稍稍抬眼,目光仿佛能透過這一池幽幽寒泉,看透構成聖山的岩石與沙礫,穿過一路上相隔的丘壑和平原,悄悄抵達洛九江的身邊。
那一眼似留戀若不舍,但只是短短片刻,寒千嶺就收回了視線。他甚至收斂了全部的神識,全神貫注地整個扎進了潭底的道源碎片之中。
此刻擺在他眼前的東西,恐怕有著全天下間第一等復雜的內里,在世間最難纏的東西里,混沌能排老大,它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二。而論起它的險惡與凶險來,只怕混沌都要自覺退去一射之地。
當年龍神留下的最污濁的惡念,配上些許混亂的傳承記憶,融合著聖山多年來對它的垂涎和覬覦,統統一鍋粥般混合在龍神留下的陰陽道源里。
它們彼此之間纏繞得太過緊致,簡直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被熔鑄為一體,甚至和世上現存的所有道源不同,它不是其他道源一樣的液態,反而已經完全凝結成了固體。
那如星星碎片一般的結晶靜靜地躺在白石潭底,周身散發著盈盈的妖異光芒。
湊起來不足成年男子拇指甲蓋大小的東西,竟然能在過去的數萬年間,都持續地把聖山空蕩的山腹照亮。
寒千嶺的神識在其中一粒道源間沉浮,他游經一道有一道拽住他腳步的惡念,那污濁的情緒呵斥他,辱罵他,要他回過頭來正視自己,好好看看十幾年前被他舍棄的一部分。
而那繁雜斷續如同斷層的記憶也是囚籠迷宮,不提地勢如何錯綜復雜,單是那些難辨首尾,虛虛實實的記憶就足以讓人頭疼。
而在這幾粒結晶的道源之外,寒千嶺還另要堅持與天地間某種冥冥的意志相抗。
有許多次,他幾乎要被惡念撕拉硬扯著回歸于泥沼,也有驚險時分,他在記憶回環里來回打轉,神智昏昏,但隨著他一步一步踏過小徑和沼澤,一絲一縷的道源也被他吸收剝離。
這里的時間流轉本就和外界不同,再加上各類記憶糾纏上他,給他往認知里硬添進去的時間,兩者差距就更是難以計算。
在道源晶體里寒千嶺已經險死還生數次,然而于聖地里面時間的流逝,才剛剛夠洛九江挨到第九道雷劫。
第九道雷劫,是洛九江把天劫得罪得最狠的那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