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椒圖︰“……”
他堂堂九族之一,按照人類的劃分標準,就是手握道源的大乘修士,竟然在此時失手跌落了木棋子!
饕餮選出來發問的這批人也都是人才,雖然問得七嘴八舌,但是聲線之間錯落有致,混雜在一起不顯得糟亂,反而讓每一個人的聲音都更清晰了些。
而且這些人中有唱紅臉的,有唱白臉的,有純粹話癆的,有攻心為上的……
一時之間,百八十段繁復龐雜的問題和交談就同時呈現在椒圖面前,簡直是對他進行的必殺一擊。
和椒圖相隔五殿之遠的沉淵︰“……”
他沉痛地抹了一把臉。
有事弟子服其勞,他手中這三十三層棋盤中樞機關和椒圖那個總盤相聯,彼此之間也能互相操縱。
當然,他這個分盤對主盤不能做出太大影響,但把水鏡傳來的聲音掐斷還是可以的。
沉淵快手快腳地解決了這個插曲,還不等松一口氣,再抬頭時又見到了一個非常鬧心的場面。
可能是猜到了沉淵這里會有動作,那些人居然開始以劍為筆,氣機牽引,匆匆在地上劃字。
他們寫下的那些言語,都是結構最簡單的一個單句。開頭必然以“椒圖”二字點名道姓地為首,之後就是信息量繁雜的各種問題。
幾百條冠名問題齊齊陳列開來,若是洛九江在此,可能只是一笑了之。但對于椒圖來說,那場面幾乎是毀滅性的。
他匆匆掐斷了水鏡畫面的傳輸,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呼吸。
眼看著在連續的問題之下,那些奇異的機關再也沒有動靜,饕餮手下的修士們對視一眼,紛紛抓緊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椒圖那里的水鏡一斷,沉淵立刻就得到了消息。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接過椒圖的班,緊咬著牙根在棋盤上連連落子。
他在機關陣法一道上並無乃師椒圖那樣豐富的經驗和絕頂的天賦,同樣的事椒圖做來是從容不迫,沉淵就是捉襟見肘。有時候他甚至沒有判斷的空閑,只能憑照直覺落子。
偏偏就在這樣著急要命的時刻,椒圖居然還喊了他的名字!
——師父上次跟他說話,都已經是七年前了。
沉淵二話不說地站起身來。
他雙手握住泡水的方昭缸沿,把對方連缸帶人拽到了層層累疊的沙盤之上,將自己手邊的一盒木棋子全都塞進了他的懷里。
沉淵咬牙道︰“阿昭,交給你了。”
方昭惶恐地睜大眼楮看他。
沉淵用一種破釜沉舟的語氣果斷道︰“沒事,我擔著,你憑感覺來。”
交代過這一句話,沉淵就匆匆搶身出去,幾乎只在眨眼之間,身影就已經出現在椒圖所在的主殿。
“師父。”他簡短地叫了一聲。
多說話不是沉淵的風格,而且椒圖听見太多話也反而會緊張。
椒圖默不作聲,緊抿著嘴唇盯著沉淵。他體格很瘦,兩腮微微地癟著,這就顯得他的一對眼楮在臉頰上格外地大。他的目光微微地渙散游移著,從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正如同他的思維和靈感也隨時在反復地變換。
在椒圖的思緒里,沉淵的歲月好像倒著往回回轉了一遍。
沉淵的模樣也從現在這個沉默寡言的青年,倒回一個每天揮刀一萬次的少年,變作一個抱著魚干去喂深海生物的幼童,最終化做一條虛弱的、新生的小小黑蛟。
時間過得太快了,他撿回那條餓的奄奄一息的小黑蛟,好像也只是昨天的事。
在注視了沉淵一小會兒後,椒圖好像做好了某種準備,有些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沉淵登時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作為椒圖養了幾百年的徒弟,他很清楚,當椒圖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安排時,他會親口口述。
果不其然,椒圖用一種非常慎重的口吻問他︰“你……想過接手道源嗎?”
“!!!”
即使已經做好了面對大事的心理準備,這消息對于沉淵來說也有點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