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跟夏緊握的手掌中,腦子里像是裝了一個發動機,嗡嗡直響,王昊說的話他一句都听不清。
夏見王昊完全沒有來扶一把的意思,只能硬著頭皮扶著周渡的手臂,他抽了抽手,想將自己被周渡握著的另外一只手給抽出來。
可他剛有這個意圖,周渡手指一緊,抓的更用力了。
夏以為周渡是害怕摔倒才會緊緊抓著自己,于是便不再掙扎,仍由周渡握著。
王昊早已經跑到路邊,伸長脖子在那打車。
夏低著頭,輕聲在周渡身邊說了一句︰“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周渡心髒撲通撲通跳著,夏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一陣陣往自己鼻子里面鑽,他握著夏的掌心已經微微出汗。
“你別听王昊瞎說,我不怕醫生。”他為了挽回自己在夏面前的形象,硬著頭皮解釋。
夏跟周渡在一起的那些年,只知道他不喜歡去醫院,倒是沒發現他原來是怕醫生。他點點頭應和道︰“我知道。”
見夏似乎是相信了自己,周渡挺了挺腰桿,扶著他一瘸一拐的往王昊那邊而去。
王昊此時已經攔住了一輛車,見夏扶著周渡過來,忙將車座後門打開。
周渡彎腰進了車里,抓著夏的手卻一點松開的意思也沒有,夏只好也跟著他一起上了車。
王昊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扭頭對著周渡說道︰“我們是不是該給你爸媽打個電話。”
“不許打。”周渡制止道︰“還不一定是骨折,先去醫院看了再說。”
王昊撇了撇嘴將頭扭了回去。
周渡手掌一松,夏便將手抽了回去,周渡臉上露出一個失落的表情。
這次去的醫院還是上次周渡媽媽住的那家,王昊去給周渡掛號,夏則陪著周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心里內疚的很,若不是自己松手,那礦泉水肯定不會砸到周渡的腳上。他張了張嘴想要道歉,卻發現周渡將頭扭到一邊沒有看他。
“周渡。”他輕聲喊了一句,周渡瞬間將頭一轉,眼神發亮地盯著夏。
夏低著頭道歉道︰“對不起,我不該松手的。”
周渡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咧了一下,馬上又重新繃了起來。他一把抓住夏的手握在掌心,點頭附和夏道︰“確實不該松手,你看我現在站都站不穩,你不扶著我點怎麼行。”
夏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周渡,周渡緊張地盯著夏,嘴硬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我。”夏剛想解釋說自己說的不該松手指的是在器械室那次,見周渡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他手心感受著周渡的溫度,一時間有些不舍得松開。
“恩……”夏點點頭,沒在說什麼,兩人就這樣手指相扣,靜靜的坐在醫院的長椅上。
王昊掛完號出來後一屁股坐到了周渡旁邊,他倒是沒有發現兩人之間的異常,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周渡肩膀上說︰“這醫院人也太多了,擠死我了。哎,我說周渡,你改天一定得請我吃頓好的。”
周渡白了他一眼,剛想挖苦他幾句。
王昊又接著說︰“哦,還有夏,你得請我和夏吃頓好的。”
嘴邊挖苦的話頓時在舌尖上翻了個跟頭變了一個“好”字。
王昊得意地瞥了一眼夏,對他說︰“夏你好好想想,挑最貴的選,我們一定要讓著小子大出血一次。我跟你說他可有錢了,千萬別跟他客氣。”
夏緩緩搖頭拒絕︰“不用了,讓周渡請你就可以了。”
“別啊。”王昊連忙說︰“多好的機會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真的不用了,我……”夏還想再說些什麼,王昊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臉色垮的跟個苦瓜似得。
“完了,我把張揚給忘了,他還等著給我補課呢。”
周渡心思一動,對著王昊說︰“那你先去張揚那吧。”
王昊眼神在周渡跟夏之間轉了轉,然後盯著夏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夏點點頭。
王昊將一旁的書包重新背了起來,“那就麻煩你等會把他送回去了,我先走一步了。”
周渡巴不得他快點走,不耐煩的對著他揮揮手。
王昊一副受傷的模樣,剛想轉身離開,眼神卻不小心掃過周渡跟夏兩人緊扣的雙手。他覺得有些奇怪,但卻沒想太多,一邊飛快的給張揚回消息,一邊往醫院大門飛奔而去。
第16章
此時天色已晚,醫院里依舊人頭攢動。
夏手里拿著王昊臨走前塞給他的掛號單,目光呆呆地望著跟前走來走去的人群。他的左手還在被周渡握在掌心,好在醫院里來來往往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沒誰有那個閑情逸致去關心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
夏突然感覺肩膀一沉,他神游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拉了回來。周渡正歪著頭靠在夏肩膀上,似乎睡著了。
夏整個人都僵住了,呼吸頓時變得很輕。他轉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周渡,醫院的燈光打在那人的側臉上,勾勒出讓夏心動的模樣。
睡著的周渡眉眼變得溫柔不少,夏見過很多次周渡的睡顏,但每次看見都還是能讓他心跳加速。
他剛想往後靠一靠,讓周渡能夠枕的舒服一點。另一邊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夏嚇的連忙松開周渡的手,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往外邊挪了挪。
周渡被夏這番動靜一下子就弄醒了,他迷茫地睜開眼,看到自己眼前正站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四十出頭,一副飽經風霜的窮苦形象,他旁邊扶著的大概是她媳婦,此時正面色慘白,手臂上按著的紗布里隱隱能看到血跡。
“兩位娃娃,能不能讓我們先去看醫生,我家這口子手臂被刀劃拉了一個大口子,一直在流血,求求你們了。”那男人低聲哀求。
夏無法拿主意,便將頭轉過去看了一眼周渡。
“你們先去吧。”周渡微微坐直了身體,對著那對夫妻點點頭。
那男人對著周渡千恩萬謝,扶著他老婆就往醫生辦公室而去。
夏重新坐好,周渡撓了撓頭,打了個哈欠。
夏用手指摳了摳衣角,緊張著聲音說︰“你要是還困,就繼續睡一會吧。”
周渡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夏。
夏話說出口就後悔了,他怕周渡剛剛只是不小心才靠到他身上,現在自己主動開口,怕周渡會嫌棄自己。
沒想到周渡真的將頭一歪,靠在了夏的肩膀上,閉上眼楮以後,還將右手伸到夏面前說︰“手也要抓著。”
夏心中一暖,連忙握住了周渡的手。
周渡再次閉上眼楮,嘴角在夏看不見的地方微微揚了起來。
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夏正迷迷糊糊打著瞌睡,廣播里突然想起了周渡名字。
夏猛然一驚,慌忙站起身子。卻忘了此時正被周渡握在掌心的手,周渡抓的很近,夏站起來的時候周渡下意識的一扯,夏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倒在了周渡懷里。
好死不死的手肘正好撐在了周渡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周渡一下子就疼清醒了。
“對,對不起!”夏尷尬的一下子就臉紅了,周渡弓著腰,擺擺手,咬著牙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