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伯突然在一旁大喊一聲︰“揍得好!”
看他那樣子,似乎還要上前夸季明兩句,若不是沈連卿一個眼神遞過去,他肯定忍不住。
只是這麼一喊,季明立刻神色飛揚起來。
隨即沈連卿看向季明︰“然後呢,你說了什麼。”
一提這個,季明就心虛了,剛剛因暴怒漲起的情緒瞬間下降,又恢復成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了。
***********************************
據他說,當時他太生氣了,這種污蔑是個男人都沒法忍,而且他們王爺明明有喜歡的女子!
所以他給了那說混話男子一拳後,對著滿屋子愣住的人喊道︰“胡言亂語,誰說端王爺不娶女子了,我家爺可是有心儀女郎的!”
“問我是誰?呵,你們配知道嗎。”
“再讓我知道你們聚眾談論這些,就不僅僅是拳頭了,一個個身為男子整日就知道尋花問柳,呸,是尋柳問柳,有本事你們去打燕國人去呀,就會靠一張嘴,小心一覺醒來沒了舌頭,這輩子都說不了話。”
這些公子哥享樂慣了,而且雖看季明衣裳料子上層,但一眼也能瞧出對方是個奴僕,怎能忍下這種侮辱,當下就要上前理論。
有一個不要命的還上前故意挑釁說莫不是季明喜歡端王才會這般惱羞成怒。
季明雖愛偷懶撒嬌,但他爹木伯是參軍的軍官,行軍多年,手下都是硬功夫,他就是不愛學,也是比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要強的多。
因此他並沒回答,直接上前一拳頭打斷了對方的鼻梁,那人倒在地上,汩汩的血流了滿臉,驚叫四起,這下是收不了場了。
不過沒多久店老板趕來,中間斡旋,拉著那群公子哥的頭兒偷偷告訴對方季明的身份後,那個帶頭的男子臉都嚇白了,像是被人一踫就能和另一個見血昏倒的兄弟一起倒地下一樣。
當著端王的貼身侍從說了這種混話,豈止是得罪人,就怕真如剛剛季明冷聲說的,半夜里舌頭被割,早上起來就沒了變成個啞巴。
他不敢再糾纏,主動長揖到地的致歉,又命令剩下不知情況的人冷靜,季明看著對方虛與委蛇的樣子就心底作嘔,懶得再說,讓他們以後說話小心便提著自己的栗米糕回府了。
***********************************
這件事本來季明也沒太當回事,只是也不知怎麼,第二天起,沈連卿與林瑯的傳言如同一團火龍游走京城,四處燃起議論,多日不滅,如今再想,可能是那些公子哥被打,心有不甘,故意煽動這個言論報復,直到如今,沈連卿親自來問,顯然是事情嚴重了。
季明忐忑地看著沈連卿,心里沒底極了,但其實他也很不服氣。
畢竟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是那些公子哥散布謠言才會造成此時的境況。
沈連卿看著氣鼓鼓的季明,臉顯得更圓了,如同被吹漲的魚泡,又白又圓,又傻乎乎的。
他在心底默默嘆了一聲︰這種沒腦子的家伙是怎麼長大的,天天在他身邊伺候,怎麼還這麼死心眼,難不成小時候他捉弄的太狠,才會這樣?
片刻後,沈連卿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案頭︰“以後將嘴閉嚴實了。”
季明雖忿忿不平,倒也老實的嗯了一聲。
“以前總覺得你年少氣盛,也懶得管你,如今看是不行了,之後你跟著平叔做事,學學規矩。”
這話一落,平叔都松口氣,之前他瞧著,王爺應該是打算將季明遣到京外的宅子去,如今只是不在身邊伺候,還放到他手底下,已經算是輕罰了,而且之後季明在自己眼皮底下,他也能放心。
只是顯然,這對于季明而言,是大大的重罰了。
他自小跟著沈連卿,幾乎等于是圍著轉,對沈連卿是又崇拜又敬愛,而且還行動自如,無人管罰,如今不能伺候了,還被老爹看著,這不天天三頓鞭子當飯吃?
他還要不要活了?
而且,他想伺候他家爺啊,他還得幫著爺把林小姐娶回府呢,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若是這件事沒有他的參與,那不泡湯了?
多年的希望付諸一旦,季明整個臉都灰了,他巴巴的喊了一句,聲音都帶哭腔了︰“爺,您不要我了啊。”
沈連卿斜了他一眼,這語氣,這聲調,這委屈的模樣,簡直和被情郎拋棄的怨女一模一樣。
他在心里“嘖”了一聲︰不知道情況的人還以為自己將他怎麼了呢。
一看季明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沈連卿就覺得他特別像後院那只委屈的小八狗,連眼神都像,然而這對于鐵石心腸的端王爺毫無用處。
他僅剩的那點良心,估計全給林瑯了。
“下去吧。”
沈連卿對外是光風霽月、溫文爾雅地端王爺,然而王府內眾人雖清楚沈連卿性格隨和淡然,然而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情,絕無回轉之可能。
這一點,府內人都深知,積威之下無人敢冒犯,因此季明再委屈,也不敢多說一句,像個小媳婦似的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走了。
木伯一看他這幅模樣,若不是沈連卿在,估計又要掏鞭子了。
************************************************************************************
等季明離開,木伯上前跪下,沉痛道︰“爺,是我教導不善,之後我會向他闡明此事的嚴重。”
沈連卿淡淡的點頭,“你做事我放心,至于季明剛剛提的那些人你去查一查,查清了真是他們做的,就按季明說的做。”
木伯微微一愣,有點沒懂。
沈連卿一彎嘴角,如月之華光,粲然美貌,只聲音冰寒,“不知一早醒來舌頭沒有的經歷是不是很有趣呢。”
他不施些手段,京中暗地里的那些人莫不是真以為他是好惹的。
木伯瞬間明白,頷首低道︰“知道了,爺你放心。”他還有一點擔憂的地方,“不過林小姐那里如今肯定也不好過,爺……要不要你去見見?”
其實,他一點都不介意王爺和傳言中一樣,今年就把林瑯小姐給娶回來的。
嗯,這些破爛傳言里,就這一句話他最滿意了。
沈連卿一眼就瞧出木伯的意思,頓時無奈扶額,他府里這些人整日都想些什麼啊,這父子倆真是瘋了瘋了。
***********************************
到了夜間,木伯到季明屋子時,季明已經主動跪在地上自罰了。
不過讓季明意外的是,木伯沒像以往一樣掄起鞭子抽他,這不對勁兒啊。
木伯長得人高馬大,氣性暴躁,脾氣不好,但看事很準,而且這件事他倒也認為錯不全在季明,因為有些事情畢竟他不了解,但太過沖動的確犯了大忌。
木伯越不出聲,季明的冷汗冒得越狠。
這次不會直接要把自己打死了吧?
木伯搬了個凳子在季明旁邊坐下,看著季明一動一動的耳朵,就知道他全神戒備著,怕是不打他都心急了。
賤樣啊。
他伸手擰了那招風耳,可比鞭子落在他身上反應都大,季明痛呼︰“疼疼疼,爹你輕點,我耳朵要是被拽掉了哪家姑娘會嫁我呀。”
“就你這樣還想著娶姑娘!整天不務正業,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誰說我沒用啦,”季明憤憤反抗,“我也是打算爺娶王妃再找姑娘的,天天都盼著王爺娶王妃,我腦袋都大了……”
“你腦袋本來也不小,跟個缸似得,這下可好,闖禍了吧,缸都比你穩重!你連缸都不如!”
木伯松了手,季明雙手捂住發紅的耳朵,不發一語,面上明顯不樂意。
“你小子不服是吧?”
季明撅著嘴不說話,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