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戚雲的嘴唇是柔軟的。
宜青喘著氣,反手摟住戚雲的脖頸,笑了笑。他還沒說話,戚雲便扣住他後頸,兩人方才分開的唇又貼到了一塊。好似空中的兩片浮雲,因風偶合糾纏,便再難分離。
……
繼散騎兵之後,其余塞北軍中的兵卒也陸續在葛坡集結,隨即整裝待發,一路東進。
宜青每日听戚雲與他匯報,哪座城池又聞風不戰而降,在何處與戎人散兵相遇斬敵多少,總而言之,戚雲未嘗一敗。
不過就算連戰接勝,戚雲也常忙到不見人影。宜青在軍營中沒甚麼熟人,只好在閑的發慌時去找桓殷。
這日他才將戚雲攻下綏城的消息轉告桓太傅,就被對方怒斥著趕了出來。
天將將擦黑,宜青無奈點了火把,摸索著回帥帳。路過軍營邊緣時,身後忽然探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手掌潮濕而冰冷,血腥味撲鼻而來,宜青驚得摔掉了火把,嗚嗚兩聲。
“陛下……是臣……”
虛弱的聲音難以辨認,加上宜青與對方許久沒見,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捂在他嘴上的手掌因為無力而低低垂下,搭在了肩上,緊接著一個壯實的身子從背後靠了過來,險些將宜青壓得一個踉蹌。
“汪鎮?汪大人?”宜青扶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身子,低聲道,“你怎麼弄成了這副模樣?”
他將汪鎮的手臂搭上自己的右肩,這才發覺那手掌上的血水是從肩上、臂彎一路淌下的。對方身上尚有大小數處傷口,胸前衣襟凝結著深深淺淺的血塊,幾乎分辨不出衣料原本的顏色。
這根本不像個禁衛軍首領,活脫脫一個血人!
“你怎麼傷得這麼重?”宜青原想問問他與自己失散後的經歷,害怕耽擱了他的傷勢,連忙改口道,“走,去看看軍醫。”塞北軍已集結完畢,自然也有隨軍的大夫。
“不……”
汪鎮哆嗦著從懷中摸出一枚令牌,塞到宜青手中,虛弱道︰“追殺臣的,是塞北軍。”
宜青將掌中的銅制令牌一翻,看見正面只一個古體鏤雕的“戚”字。他在戚雲身上見過同樣的令牌,知道這是塞北軍的將領才能佩有的,且做不得假。
他遲疑片刻,將人扶回了桓殷的帳篷。
“太傅,太傅。”宜青有意避開了巡查的士兵,將汪鎮扶進帳中。
桓殷本靠坐在榻上養傷,見此情形,立時蹬上鞋履,快步走來。兩人將汪鎮扶上榻,解開他的衣衫,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宜青翻箱倒櫃找到了傷藥,但那傷口太深,流血不止,敷上的傷藥都被血水沖淡,根本停留不了多久。
桓殷將浸滿血水的軟布放進盆中,另取一塊干淨的換上,鎮定道︰“汪大人怎會受了這麼重的傷?可是那日與陛下、老臣失散後,又造了戎人的埋伏?”
宜青心里著急,想著現在問這些個做什麼,趕緊替汪鎮找個大夫要緊,然而帳中另外兩人顯然都不這麼想。
汪鎮面如金紙,神情委頓,但在桓殷替他擦拭傷口時不吭一聲,堪稱鐵骨錚錚。此時听了桓殷的問話,即便說句話都要費好大的力,依舊強撐著斷斷續續道︰“戎人……很快便殺盡了……是塞北軍。”
桓殷問︰“塞北軍?是誰?大人又怎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