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心里有些疑惑,不過強烈的昏睡感涌上來讓他沒有功夫再去想別的,沒一會兒的時間,他就靠在杜越的胸口睡著了。
屋里一片寂靜,杜越伸手關掉了床頭燈,掩去了眼里愧疚自責的神色,他輕輕吻了吻秦楚的嘴角,“……小楚?睡了麼?”
“……”回答他的是平穩緩和的呼吸聲。
杜越僵硬的坐在床頭,好半天沒有動彈,直到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深吸一幾口氣把秦楚輕輕的放在床上,蓋上被子攏好被角,把放在口袋里的一瓶安眠藥全都倒進馬桶里沖掉之後,手指都有些顫抖。
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熟的秦楚,他握緊拳頭,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如果秦楚醒來,一定會恨死他了吧?
杜越苦澀的勾了勾嘴角,走出賓館後門的時候,那輛始終尾隨的黑車停在原地等他。
“少爺。”四個保鏢恭敬地站在一邊行禮。
杜越臉色不善,撫了撫袖口問道,“我記得告訴過你們,不要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要出現在秦楚面前,看來你們幾個都忘了?”
保鏢神色一凜,連忙鞠躬,“對不起少爺,這一次實在是十萬火急,我怕再耽擱下去恐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杜越一擺手阻止了他後面的話,神色平淡的說,“張澤忠那邊有動靜了?”
保鏢一愣,接著點頭,“咱們的探子匯報,張澤忠已經被紀委那邊放回來了,而且他跟孫雅的丑聞也動用關系壓了下來,幾天前他跟軍區幾個人還私下見了面,準備卷土重來,局勢對我們很不利。”
杜越雙手抄在口袋里,听到這話沒有一絲詫異,“我從來沒指望一次就扳倒張澤忠,他如果一次就被弄死,我反而會覺得奇怪。他會卷土重來是肯定的事情,而回歸的第一步肯定就是對付我,這個無可厚非。”
保鏢看他不動聲色的樣子,心里有些著急,“可是少爺這一次不一樣了,以前他或許對您還有所顧忌,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已經撕破了臉,他再也沒有了顧忌,更何況您害得他元氣大傷,他現在肯定卯足了勁兒要對付您,瘋子要是喪心病狂起來是完全沒有理智的!”
杜越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名的轉移了話題,“阿四,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從我小的時候就當暗衛,一直跟到現在不離不棄,可是為了掩人耳目我連在軍區給你們謀個位置都做不到,你們還對我這麼死心塌地做什麼?”
阿四一愣,過了半響才慢慢開口,“跟那些虛名相比,我們更願意跟著一個精明的主子。”
杜越低笑起來,“那你說我一直知道張澤忠做的那些髒事,可是卻忍了這麼多年沒有說出來是為了什麼?”
阿四愣住了,在場幾個保鏢都愣住了,心里似乎明白了什麼。
“少爺您的意思是……?”
杜越眯起了眼楮,“知道為什麼豹子這麼凶猛還是害怕毒蛇嗎?因為毒蛇不動則已,一動就會咬住他的死穴絕不松口,直到血流進了力氣耗光了,乖乖的任人蠶食。”
幾個人面面相視,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接著恍然大悟,“少爺英明。”
杜越輕笑一聲,拉開了車門,“既然知道怎麼做了,就去告訴張澤忠,說我要親自跟我的‘好叔叔’聊一聊。”
“是,屬下明白。”阿四點了點頭,走過去說,“少爺,這一次的行動凶險萬分,您真的不打算把秦先生帶在身邊?有您照看,也省得被張澤忠鑽了空子。”
想到躺在床上安眠的秦楚,杜越臉上閃過一絲溫情,可一想到自己瞞著他即將要的事情,嘴角又緊緊抿住,對阿四擺了擺手。
“我在秦楚的牛奶了放了安眠藥,他累了一天又吃了藥會一直睡足兩天,在這期間你還是按照我原來吩咐的保障他的安全,如果他問起來我,就說……無可奉告,不管他怎麼發脾氣都不要理,也不要進房間去找他。”
阿四愣住了,一臉的詫異,他實在猜不透杜越在想什麼。
心里明明這麼愛秦楚,可在局勢這麼混亂的時候又不把他帶在身邊,反而讓他們幾個保鏢來盯人,甚至為了提前離開還在秦楚的牛奶里下藥。
明知道秦楚醒過來一定不會原諒他,卻還一定要這樣做,這到底算是愛還是不愛?
看著杜越被夜色遮掩的明暗不清的臉色,他識趣的沒有再多問什麼。
黑色的轎車發動起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揚起一陣鞭炮留下的紅色碎屑,杜越坐在車後座,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小楚,等我。
***
“ 嚓”
病房門打開了,一股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杜越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張澤忠背著門口,坐在床邊,身上穿著病號服,正拿著一份報紙看著,腦袋上的頭發已經花白一片,褪下那身軍裝他已經顯露出了老態龍鐘。
听到動靜他放下報紙,抬眼看到了抄著手的杜越,眉頭當即狠狠地皺在一起,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和老人斑,看起來非常的糟糕。
杜越挑了挑眉毛,絲毫不介意的扯過一張椅子坐下來,笑著問道,“張叔叔,紀委的茶好不好喝?看起來您在里面的日子過的還不錯。”
張澤忠臉色陰沉下來,渾濁的眸子死死地瞪著杜越,半響才冷笑一聲,“我正要把你抓來,你倒是乖乖的自己送上門來了。”
杜越聳聳肩膀,“你睡了我的未婚妻,給我帶了綠帽子,不雅照傳的到處都是,老臉都丟盡了,我這個做晚輩的當然要來看看您。不過你還真是會享受生活,沒病沒災的白白佔了一個床位,搞得別人還以為你是個受害者,嘖嘖,公關意識真不錯嘛。”
他的每一句都綿里帶刺,每個字都專門往張澤忠的痛楚眨。
張澤忠氣的臉色鐵青,手指緊緊地攥著護欄,手背跳起了青筋,“杜越,我早就知道你是匹養不熟的狼,現在只後悔沒有早一點弄死你!不過也難怪,你從小就沒爹教沒娘管,我把你養到這麼大,你卻倒打一耙,真是狼心狗肺!”
杜越听了這話險些笑出來,眼楮冰冷的不帶一點溫度。
張澤忠有什麼資格提起他的父母?他如今吃的用的,地位和仕途哪一樣不是靠著杜家才得來的!
如今竟然還敢跟他打“親情牌”,口口聲聲的說養了自己三十多年?真是無恥到讓人大開眼界。
“張叔叔,你這話就錯了。我可絕對沒有倒打一耙,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杜越勾起嘴角,往後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佷子撿了叔叔的破鞋’這話難听的緊,我可不像您,還知道要點臉面,所以沒興趣再陪你們這對狗男女玩下去了,不過真是可惜,你把自己上過的女人推給我,還指望她來控制我,卻沒想過自己老的快進棺材了,沒法滿足自己的小情兒,人家千方百計的不知道往我床上爬了多少次了,該不會您已經老的連那個都不能用了吧?”
杜越原本就長得一副冷模樣,不笑的時候讓人覺得難以親近,可是到了此刻張澤忠才突然感覺到車禍後的杜越更難以對付,他不笑的時候像把鋒利的佩刀,笑起來的樣子又像是纏在脖子上隨時準備收緊的繩子,讓人不寒而栗。
他穩了一下呼吸,緊緊攥著拳頭,半響才哈哈大笑起來,“你也就這個時候可以囂張一下了,過不了多久,我就讓你跪在地下哭著求我!”
“你真以為動得了我?”
“遲早的事。”
張澤忠嗤笑一聲,恢復了之前的冷靜,他被杜越陰了這一下,栽得這麼慘,如今搞得聲名狼藉顏面掃地,所以他必須整垮杜越,否則最後死的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