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好就不會發生失蹤的事情,說來也怪,他與安音璇算是歷經生死,最為刻骨的對手。互相看不上,互相仇視,卻也最為互相了解。就算不見面,不說話,從旁人言語上的蛛絲馬跡,甚至是他唱的每一句歌詞中,就能知道對方過得如何。
周寒起身,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說道︰“那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們。”
陸悅揚跟著起來︰“我跟你一起去管理處辦個車證,不然每次都不能把車開進來。雁嵐,碗放那等我回來洗。”
燕城還未真正入夏,夜晚很涼爽。
從管理處出來,陸悅揚得把周寒送到門口,跟警衛員打個招呼才行。
“l市比燕城陽光更好,空氣清新,也不會特別冷,我們住在山上,每天早上醒來就先在泳池游兩圈,舒服極了,那里太適合療養了。”陸悅揚穿著夾腳拖鞋,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說道︰“但再好,也不是家,雁嵐終究還是會回來。”
大院里居住的老人居多,這個時間都休息了,沒有幾盞燈還亮著,特別安靜。周寒駐足在老槐樹下,點了一根煙,陸悅揚回頭看著那一點火星,靠在了旁邊的欄桿上,說道︰
“我知道你不希望他回來,但你得知道,他這麼做不全是為了自己。”
周寒吐出一口煙,嗓音低沉地說道︰“為了我爸和方青怡。”
“嗯,畢竟還是一家人,分開兩年多,已經夠長了。”陸悅揚抬頭看著天上一輪滿月,說道︰“如果因為他,這個家就散了,他會很自責。”
周江臨年輕的時候又不是沒有追求過方青怡,老了反而死要面子活受罪,生生扛著也不去看他們母子。有一次到l市出差,車都開到了大門口,遠遠看見方青怡和白雁嵐拿著超市兩個大袋子,有說有笑地回家,竟是沒下車,叫司機開走了,還氣得放話︰“這倆沒我過得這麼好,回來干嘛!永遠不要回來!”
周寒能怎麼辦,姓周的都自以為是,他沒資格說他爸,不然他的感情生活就不會一團糟了。
“希望他們能早點處理好,也不會像現在別別扭扭的了。”周寒問道︰“你也準備住這?”
這套房子雖然不小,但只有兩個臥室,方青怡一間,白雁嵐一間,如果陸悅揚再住下來,那只有跟白雁嵐一起了。
“雁嵐讓我在這陪他,這個院兒也沒法租。”陸悅揚垂眸看著腳趾,說道︰“而且我在燕城沒有房子了,那套公寓我賣掉了。”
他說的就是白雁嵐自殺未遂的地方,也是他跟安音璇有著無數回憶的地方,都不要了,一了百了。
周寒點點頭,道︰“只要雁嵐覺得沒問題就行。”
就在他以為談話要結束的時候,陸悅揚突然問道︰
“你怎麼找到音璇的?”
這是繼當年他離開燕城後,兩人第一次談及這個名字。
周寒反問道︰“這重要嗎?”
路兩邊槐樹的新芽竄得特別茂密,幾乎連成了片,夜風一吹沙沙作響,待槐花開的時候,這條路一定美不勝收。
陸悅揚思考著這個問題。
重要嗎?
當然重要。
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希望安音璇能過得好。
如果有一天,一個人會對安音璇無微不至、百依百順,討他歡心,不讓他哭,能照顧他愛護他,即便這個人是周寒,陸悅揚也會祝福他。
在經歷了這麼多的變故以後,他對安音璇的感情早已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欲望與佔有,也淡漠了怨氣和不甘。
“我們之間曾經有個約定,但我爽約了。”陸悅揚意有所指道︰“希望以後沒人再放他鴿子,不然他會傷心。”
周寒回想起安音璇在神社捧著繪馬的臉,冷冷道︰“既然已經知道了遵守諾言的重要,就不要再輕易食言了,雁嵐還在家等你……刷碗。”
“我會的。”既然當初選擇了跟白雁嵐去a國,就做好了一輩子的準備,不可能回頭。
周寒剛被送出門口,突然站住了,回頭道︰“對了,音璇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看見了雁嵐的宣傳片。”
陸悅揚蹙眉等他繼續說。
“意料之中,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氣,甚至是失態。”他加重了這幾個“非常”的語氣,又道︰“他們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因為你,因為我,更惡化了這種關系,所以你我都有責任,讓他們走出來,向前看,不能當朋友也不是一定要做仇人。”
兩人都知道,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放下心中的執念何其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華映傳媒的電影院里,巨大的屏幕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隨後字幕開始走,畫面再度亮了起來,鋼琴聲緩緩流入耳畔。
白雁嵐身著白衣,坐在一架雪白的三角鋼琴前彈奏,旋律悠揚婉轉,就像描繪著黑雁無憂無慮展翅高飛的天空,那是一個充滿了自由氣息的世界,讓人無限向往。
他垂下長長的睫毛,湊近了話筒,悅耳動人的音色飄來,時而溫柔時而空靈。原來這副嗓子是那麼美妙絕倫,與以前的yves完全不同,無論是演唱方式還是演唱技巧,全然沒了yves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