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易辰也是到今日才得以親眼見到襲朗,見果然是傳聞中的俊美非凡,當真是萬中挑一的人物,笑容中多了幾分滿意。
見禮之後,香芷旋就問夏易辰︰“叔父,我嬸嬸在家沒有?”
夏易辰頷首,“自然要在家中,就等著你過來陪她說說話。”說著擺一擺手,“你去內宅找她,我們在外院說說話。”
香芷旋稱是行禮,笑著對襲朗微微點頭,帶著鈴蘭去了內宅。
樊氏已經等在垂花門外。也是生于南方的女子,身量縴縴,有著一雙貓一樣的眼楮,笑起來顯得很是嫵媚。
香芷旋從來就覺得,叔父、嬸嬸是一對璧人,與他們親近,是讓她覺得很幸運的一件事。“嬸嬸!”她笑著加快腳步,小跑到樊氏身邊。
“都沒想到,襲四爺這麼快就帶你過來了。”樊氏由衷地高興,從丫鬟手里接過一個小手爐,“快拿著,暖暖手。”
香芷旋笑著接過,有點兒不好意思。帶了手爐的,怕嬸嬸說她嫁了人還是不改脾性,就留在了馬車上。
樊氏知道她在想什麼,笑道︰“上次過來,手就一直涼冰冰的,我就備下了手爐。你叔父也知道你怕冷,讓人早些生了火,預備著你隨時過來呢。”
“你們真是太好了。”香芷旋笑得一雙眼楮眯了起來。
樊氏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快去屋里說話。”
一進門,果然是暖意鋪面而來,氛圍舒服愜意得很。
落座後,香芷旋將這幾日的事跟樊氏都說了一遍。
樊氏听完直笑,“都說大宅門里是非多,以前總是不相信的。想著大宅門里規矩大,什麼事都有規矩約束著呢。可是你婆家這些事,就由不得我不信了。還好,還好,四爺待你不薄,凡事都為你著想。”
香芷旋笑著點頭,“嗯,到如今為止,他都待我很周到。”
樊氏說起收到襲朗拜帖的事,“剛接到手里,我真是懷疑四爺記錯了日子,想著不是他三哥要續弦的吉日麼?他怎麼能出門串門呢?你叔父則說,你知道什麼?他們要來,你只管好生準備起來,別慢待了小夫妻兩個才是。我還是不明白啊,就多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因何而起。一直與老夫人站在一邊的一個人,便是說起來是手足,也實在不需給他留面子。”
“我也是這麼想的。再加上錢友梅那邊,還沒進門就讓我心煩,我巴不得躲出來呢。”
“雖然心里不喜,日後明面上也不要給錢氏臉色,犯不上為那種人失了氣度。”樊氏耐心地叮囑,“你可別忘了,你是嫡子的媳婦,跟庶出的房里的人計較,即便佔理,別人也會說你心胸狹窄。但是她要是真不知深淺跟你作對,你就不能一味容著她了,那樣可就變成了人們眼里的軟柿子。”
香芷旋由衷點頭,“我記下了。”
過了一陣子,襲朗專門來內宅給樊氏請安。
樊氏看著他,真是橫看豎看都滿意,直到他又返回外院,笑意還是盈在眼角眉梢,不住地說香芷旋有福氣,自己總算能真正放心了。
午間,夏易辰留襲朗在外院用飯,香芷旋則與樊氏在內宅用飯。
吃飽之後,香芷旋就有些犯困了。樊氏寵溺地笑著,帶她去了東廂房,“這兒最暖和,你在這兒睡一覺。”又讓丫鬟去外院傳話,讓夏易辰多留襲朗一陣子。
香芷旋想,這兒就等于是自己的娘家,襲朗就順著她點兒吧,隨即寬衣歇下。
樊氏幫她掖了掖被角,打趣道︰“還好,你雖然嬌氣,卻不認床。”
香芷旋卻道︰“嗯,這點兒我自己都很慶幸。”
樊氏又笑起來,素手拍著她的背,“睡吧,嬸嬸看著你。”
這樣被當做小孩子一般寵溺著,讓香芷旋覺得心里暖烘烘的,在有節奏的輕輕拍打間,她沉沉墮入夢境。
這一睡就睡了整個下午。
香芷旋醒來時,發現天色已近黃昏。
她又是心急又是窘然,慌慌張張起來穿衣。
樊氏笑盈盈走進來,親手端著一碗魚翅羹,口中安撫道︰“別急。你叔父跟四爺很是投緣,留他用過晚飯再走。是為這個我才沒喚醒你。放心,我們還能只為著你渴睡就扣下你夫君不成?”說著自己就笑起來,“便是有那個心思,也沒那個本事啊。”
香芷旋听著也笑了起來。可不是麼,京城里有幾個人敢跟襲朗來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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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府,襲 和錢友梅已拜堂成親。
此刻,錢友梅的蓋頭被挑下,襲 的樣貌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她匆匆打量他兩眼,心里很是滿意。這夫君的樣貌很出色,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前來捧場的女眷你一言我一語地夸獎著新娘子,有人說膚色可真是白皙得緊,瓷娃娃似的,有人說樣貌真是俊俏,來日必然是有福氣的。
錢友梅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一群滿頭珠光寶氣的女子。
視線匆匆梭巡一圈兒,沒看到香芷旋的身影。沒來?又尋找著附和蔚氏年紀的女子,一個都沒有。這群女子年紀最小的也二十開外了。也沒來?
這妯娌兩個是什麼意思?自有大夫人張羅婚事,她們兩個甩手閑人怎麼連個照面都不打?屬相相沖?她在心里算了算兩人的屬相,沒這可能。
這樣看起來,要麼是被拘在了房里,要麼就是齊心協力給她面子上不好看。
剛一進門就遇到這種事,真是敗興!
好不容易熬到襲 去外面敬酒,賓客散去,錢友梅忙詢問房里一名服侍的丫鬟,“四奶奶和五奶奶呢?方才我怎麼沒看到她們?”
丫鬟老老實實地答道︰“四爺和五爺不舒坦,一大早就出門了,四奶奶和五奶奶隨行照料。”
襲朗傷病已久,誰都知道,避出去也罷了。可是五爺襲刖,他能有什麼不舒坦?這分明就是避出去了,不肯沾襲 這點兒喜氣,自己不肯給襲 捧場,也不讓妻子留在家里撐門面。
老夫人難道就管不住他們?!
所謂名門,就是這樣為人處世的?!
錢友梅攥緊了拳頭,獨自對著明燈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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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連載
? 樊氏讓香芷旋用完剛炖好的魚翅羹,起身道︰“你叔父和四爺在後面的園子,逗留好半晌了,喚用飯總是說等會兒,我們去看看?”
“在後園?不去了吧?”香芷旋並不情願,“是不是園子已經改建好了?”
“是啊。”樊氏笑道,“到晚間那些大狗都要關起來,你不要怕。”
香芷旋這才勉強同意,“那,好吧。我就遠遠看一眼。”
夏易辰喜歡養馬、養大狗,樊氏一直頗有微詞。馬是誰都喜歡的,她接受不了的是他養狗——她從小就怕狗。夏易辰一養就是十幾二十來條,她一度惱得不行,索性養了一群貓在家里。貓狗每日打照面,整日里大狗狂叫貓兒亂跑,家里亂成了一鍋粥。
夏易辰知道妻子為的只是對那群大狗眼不見為淨,無奈之下,將狗養在了別院,只留下了一條剛出生兩個多月的小狗養在家里。
樊氏這才氣順了一些。後來,小狗一日日在眼前長成了大狗,她對那條狗慢慢喜歡起來,明白了夏易辰為何鐘愛這種動物。這才讓他將別院里的大狗都帶回家中來養,自己養的貓則轉送給了真正愛貓的好友。
夫妻倆也就這一件事有過長久的分歧,到了如今,她心甘情願地對他做出讓步。
夏易辰專門在後園闢出三分之一的地方來養狗,命人照著他的心思布置。
上次香芷旋過來的時候,樊氏最喜歡的那條大狗已經先一步住到修繕好的狗舍里去了。香芷旋只遠遠地看了看,見那狗是個龐然大物,掉頭就走。樊氏當時笑不可支。
香芷旋隨著樊氏去了後園。原本是後花園,經夏易辰折騰了幾次,只剩了居中一處植著花草。
到了西側院門外,香芷旋借著沿途和院中的燈光,看到了夏易辰和襲朗。
兩個人背對著她們,正在閑閑說話,一條通體金黃毛的大狗乖乖坐在兩人中間,卻扭頭盯著香芷旋哼哼唧唧。是被好生馴養過的大狗,見到陌生人的時候,要看主人的眼神、手勢,得到指令之前,便收斂情緒不會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