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這次過來,先請香芷旋將一旁服侍的丫鬟遣了,隨後將錢友梅與襲 發生爭執的事情細細說了,隨後又低聲道︰“三奶奶對三爺心寒至極,奴婢听了也是……也是為她意難平,這也是三奶奶放心讓奴婢過來傳話的原因。三奶奶想循著香家大舅爺的方式,以曾賄賂老夫人作為把柄,留在這府中並不難。眼下她只想走出被禁足的困境,時間越長,下人越會輕慢她,要是真等到三個月之後才能出門,記得她的都沒幾個了。是以,她就想求四奶奶幫幫她。她也知道,眼下錢家升官怕是無望,甚至于,二老爺會出手整治錢家。她只希望錢家維持原狀,日後定會對四奶奶言听計從——她說她到現在也看清楚了,其實只有大老爺或四爺才能給錢家些微的好處,錢家的事,大老爺與四爺若是陽奉陰違,也是完全可以阻撓的。”
香芷旋認真听完,思忖片刻,笑道︰“我現在稱病,不能到大夫人面前幫忙求情。你家三奶奶真能說到做到的話,我可以出個主意讓她試試︰她可以去求二夫人,給二夫人一些實惠,有這樣個人幫忙說話,出門之日不遠。”
小蓮聞言一愣。
香芷旋笑了笑,“你家三奶奶心里怎麼想是一回事,如何行事又是一回事。若是立即轉頭,與我妯娌情分融洽,別人只會覺得怪異,我們兩個都不好做人。按著我的猜測,她去求二夫人應該能成事,記得先許好處,事成後再兌現。先試試,不行的話,我再幫她周旋。”
小蓮還是一頭霧水,訥訥稱是,“奴婢回去後,將四奶奶的原話說給三奶奶听。”
“行啊。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香芷旋端了茶。
二夫人,在她感覺是個慣于依仗娘家地位卻沒什麼心機的人,老夫人以往給這個兒媳臉面,也是看在蔣家的情分上,很多事情卻是只找二老爺商議,並不讓二夫人介入其中——這當然不是不想二夫人操心,而是信不過這個兒媳的能力。
只要錢友梅能打動二夫人,二夫人出于多年來的驕傲,再加上錢友梅的處境,肯定願意會幫錢友梅一把。錢友梅便是只給二夫人幾千兩銀子,二夫人應該也會應下的——像老夫人那麼心大貪婪的人,到底是少。
之所以不想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也是擔心錢友梅一時一變,翻臉不認賬。反正此刻只是出個主意,就算是壞的結果,也不會窩火。
香芷旋轉去洗漱,更衣歇下。
襲朗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夜,進門時一身濃烈的酒氣,讓半夢半醒的她啼笑皆非,清醒過來。
果然,襲朗以前說的是實情,讓他喝酒破例的人,都在府中——太子都不勉強他的,他爹灌他酒。
那是個什麼人啊。不知道自己兒子只是沒有大礙,還沒完全好麼?
襲朗很自覺地先去洗漱才在她身側歇下,習慣地展臂將她擁入懷里,柔聲喚道︰“阿芷。”
“嗯……”香芷旋應著,摸了摸他下顎,“有沒有醉?”黑燈瞎火的,她看不到他臉色。
“醉了。”襲朗說道,“大老爺是讓小廝架走的。”
香芷旋沒忍住,輕聲笑起來。
“我也醉了。”襲朗啄著她的唇,“想我們阿芷了,想得厲害。”
想得厲害……那就讓他如願。
這一次,磨磨蹭蹭的是他。
說自己醉了的人,頭腦自然還是清醒的。他記著她上次吃痛的樣子。
幾乎算是小心翼翼的。
這情形讓香芷旋沒了壓力,感受到了些許快樂,“襲朗……少鋒……”她喚著他。
……
錢友梅睡在廂房的大炕上,輾轉反側。
她是誠心誠意要請香芷旋幫忙的。
娘家過來的是她的兄嫂,兄長沒有香若松的口才、腦子,嫂子又被她得罪苦了,不好指望的。所以能給她有用的幫助的人,能想到的只有香芷旋。
香芷旋要她去找二夫人。
二夫人……錢友梅還真沒與那個人正面接觸過。長得難看,沒城府,等到娘家倒台的時候,就是被大夫人往死里整治的貨色——這是她對二夫人的感覺。所以,之前才沒考慮過去請二房的人幫忙。
但是香芷旋的話是很經琢磨的,給她出的這法子,應該可以試試。
只是先許下好處,又不是先出錢再等結果,橫豎都不虧。
也想得到,香芷旋之所以如此,是還不能相信她要與襲 反目,才出了這樣一個不會影響到自身的法子。
有這顧慮是應該的。
要想讓香芷旋相信自己是真的對襲 心寒、眼下只為雙親考慮利弊,還需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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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間,香芷旋讓薔薇去給香若松傳話,讓他有時間就過來一趟。
香若松下午就過來了,他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又知道香芷旋找他一定有事,自是不會耽擱。
香芷旋和他在廳堂見禮,落座後,遣了服侍的下人,說了錢友梅的事,“我們先觀望著,近期你就不用再費心了。”內外施壓的話,錢友梅反倒會亂了方寸,忙中出錯。
香若松思忖片刻,頷首一笑,“這樣也好。錢氏由你拿捏在手里,比我行事更方便——但願她是聰明人,照著你的心思行事。”頓了頓,又道,“得了機會,跟大夫人提提此事,別讓她以為你不听話。”
“嗯。”這是為她考慮的話,她笑著點頭,“我清楚,只是眼下只能適度地遞個話。”
“對。讓人感覺不沉穩也不好。”香若松笑著打趣她,“你這個讓你大姐都恨得咬牙切齒的慢性子,不這樣行事才奇怪。”
提起大姐,香芷旋認真地望著他,“你們有沒有又為難我大姐夫?”
“廢話。”香若松白了她一眼,“就是有那份心,誰現在也不敢惹你,刁難你大姐夫,不就是惹你麼?祖母看到四爺那封八百里加急的親筆書信,就什麼都明白了。”
香芷旋正色道︰“便是沒有四爺壓著,你們也不準欺負我大姐和大姐夫,不然讓你們的家產連個空架子都沒有。”
要不是自己一個大男人都曾吃過這小丫頭的癟,他真會當做她是危言聳听。但是他了解這丫頭是言出必行,從不說虛話的。念頭迅速閃過腦海,香若松嘴角抽了抽,“你說我過來是干什麼?總要受你這丫頭的氣。多余!”
香芷旋卻狡黠地笑起來,“你們是怎樣的我還不清楚?不敲打就記不住。”
“夏家到底跟你和阿儷有著怎樣的淵源?”香若松對于夏易辰夫婦一直善待姐妹兩個,一直心存疑慮。
“不要你管。”
香若松無奈,索性氣她一下,“你也別太高興,祖母打算來京城——襲府老夫人病重,她總要過來探望。到底是說起來有著多年交情的人,聞訊不來不像樣子。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過兩日我去信問問。”
“何苦呢?”香芷旋撇撇嘴,“山高水遠的……”
“閉上你的小烏鴉嘴吧。”香若松趕在她說難听的話之前打斷了她。
“老太太過來,還是少不得給我添堵,你呢,也少不得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香芷旋很快就由惱火轉為幸災樂禍,“到時候,你的日子比我還難受。嗯,這麼一想,我心里就舒坦了。”
香若松並不腦,反倒笑起來,“到底是二叔的好女兒,算盤打得精。”
“你們不是從來都不遜色半分麼?”香芷旋心說,自己要是再精明一點兒就好了,說不定早就把雙親的產業搶回手里了。
兄妹倆半真半假地斗了會兒嘴,香若松道辭離去。
香芷旋喚來含笑,讓她去給婆婆傳話,說說錢友梅的事,言辭自然是很保守。現在這時候,真是參不透日後到底是何情形。
含笑轉身去了正房。
寧氏認認真真听完,笑了,“我明白老四媳婦的意思,讓她放心,要是二夫人給錢氏講情,我不會堅持讓錢氏禁足。”
老四媳婦的意思,她明白。如果錢友梅成為老夫人、二房那邊的內|奸,日子可就不乏熱鬧看了。很值得嘗試的一件事。
香芷旋听含笑說了婆婆的回復,完全放下心來。忙完了身邊的事,注意力又轉移到了自己調理身體的事情上。
鈴蘭出門去打听了一番,又去夏家求證,隨後才將京城鼎鼎有名的盧大夫請到了府里。
盧大夫四十開外,擅長醫治的一條,便是幫底子不好的女子調理身體。
香芷旋作為襲朗的妻子,自然是他願意上門問診並用心醫治的。
盧大夫是真正的良醫,沒有給開藥方的意思,只是謹慎地詢問香芷旋願不願意用藥膳調理。
香芷旋怎麼會不願意,笑著應下。
盧大夫認真給她寫了幾道藥膳的方子,還細致地把相克的食物、做法一一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