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婚事?”緋蛾總覺得這說法怪怪的。
一般來說,兩人結親,都是說“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大婚”,“定下婚事”四個字像只訂婚沒有成婚一樣。
章鑒略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三年多前就跟著大將軍去邊境了,這些都是听別人說的……”
別人說緋蛾用不能見光的手段,逼王爺跟一個瞎了的、官窯里出來的琴師定親,這場婚事一推再推,一直到半年前才完婚。
緋蛾摸摸自己的臉,真沒想到謠言竟然還能傳成這樣。
鐘王爺多厲害的人啊,哪能讓他一個小琴師給逼著,說不定緋蛾前頭剛有點兒小心思,後頭就被鐘王爺填護城河去了。
“章小公子不常回來的話,那有听說過我的眼楮為什麼突然就好了嗎?”緋蛾忍不住多問一點兒。
章鑒搖頭︰“不知道,大概一年半前吧,還見過王爺和王妃一次,此後王妃一直沒消息出來過,王爺對外說王妃養病,也許是給王妃治眼楮?”
“在哪見的?”緋蛾忙問。
“當然是在皇城了。”章鑒如是說。
緋蛾見問不出更多東西來了,拍拍身上的雪說︰“謝謝章小公子,快回去吧。”
“王妃,王爺讓在下送您回去。”章鑒擋住緋蛾的去路。
“不用,他沒走。”緋蛾無奈笑笑,走出巷子,丞相府兩邊街口都停了馬車,鐘歸淵站在之前離開的那一頭。
鵝毛大雪落了緋蛾滿身,鐘歸淵拿著鵝絨披風跑過來包住緋蛾︰“這麼冷的天,出來玩也不多穿點,想凍死街頭啊!”
王府的手下舉了把紅色的油紙傘在兩人上頭擋住風雪,像極了緋蛾記憶里的那把。
“啊——”緋蛾一下掙脫了鐘歸淵的懷抱,雪白的鵝絨披風沾上了泥水。
“阿緋!”鐘歸淵扣住緋蛾的手臂,“阿緋,阿緋你怎麼了?”
緋蛾使勁掰開了鐘歸淵的手,鐘歸淵不敢太用力,竟讓緋蛾掙開了;沒有禁錮之後,緋蛾直接跑到巷子里,不顧後面鐘歸淵的嘶吼。
雪越下越大,緋蛾捂著頭跌跌撞撞縮進一個角落了,慢慢滑落在地。
“傘……”緋蛾眼前閃過幾個有人撐著紅傘的畫面,明明看不清人臉,卻看得清油紙傘上金色的花紋。
全天下就兩個人可以用金色——皇帝,還有攝政王鐘歸淵。
鐘歸淵來得很快,緋蛾捂著頭听見鐘歸淵喊他的聲音,暈過去前,他似乎听見了兩個鐘歸淵叫他。
緋蛾夢見自己回到了眼楮沒有治好的時候。
……
那時候管家給緋蛾安排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照顧他。
小丫頭自己都還照顧不好呢,怎麼照顧一個瞎子哦?緋蛾每天就跟帶孩子一樣,蒙著黑布教小丫頭彈琴。
緋蛾還想著,如果自己將來能離開王府,得去問問管家,贖小丫頭要多少錢,他可以像養女兒一樣養小丫頭。
在緋蛾瞎著的日子里,小丫頭一直是跟緋蛾吃同一份飯的,某一天,小丫頭先喝了緋蛾給她盛的湯,就再也沒能開口說話。
小女孩死了。
緋蛾嚇得六神無主,跑到院子門口嚎哭,只要有人听見,說不定小女孩兒還有救。
管家跟鐘歸淵一起過來的,緋蛾喊得太大聲了,前院都听得見。
“緋蛾公子,王爺來了,快行禮。”管家去扶緋蛾,讓他先給鐘歸淵行禮。
緋蛾一把抓住管家的手︰“福、 叔,小丫頭出事了,我听不見她說話了福叔,快去救她……”
管家為難地看向鐘歸淵︰“這……王爺……”
鐘歸淵看了眼院子,道︰“福叔你先進去看看什麼情況。”
“哎。”
管家扶起緋蛾,讓緋蛾帶他進屋去看。
緋蛾對自己院子里的路熟得很,扯著管家的袖子就往主屋跑,走得太急,數錯了階梯差點磕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