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推開大門——門內檐下的男子一身白衣,撐著白色的三十六骨紫竹傘,雨水落在地面,濺起的泥水穿過男子白色的衣角。
“道長,更深露重,雨大風急,不妨進來避一避雨。”緋蛾掛著清淺的笑,一步步走近門外的清歌。
“如此……便叨擾了。”清歌靜靜看了緋蛾一會兒,繞過他進了門。
大門自己吱呀吱呀關上,清歌轉頭看向緋蛾︰“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緋蛾挽上清歌的手臂,分過去一半傘,走向中門︰“道長喚小生緋蛾便好,不知道長怎麼稱呼?”
清歌抽||出自己的手臂,禮貌地說︰“緋蛾公子,貧道道號清歌。”
“清歌?”緋蛾送清歌到大堂,站在檐下收了傘,笑道,“道長的名字可真好听,不像緋蛾,一听就是個福薄的命。”
“施主的名字很好,緋之色,艷比桃紅,是個好名字。”清歌垂著眸子,站在原地沒動。
緋蛾當即淺笑著走到清歌身邊,撩起清歌的拂塵,拉著他進屋︰“謝謝道長批字,站外面做什麼?快進屋。”
清歌順勢進了大廳,在客座坐下,開口問︰“施主什麼時候在這里住下的?”
“……”緋蛾愣了一下,隨後轉身去給清歌倒茶,“大概是三年前吧……記不清了,緋蛾就是來找個地方住,鎮子上的人就將這里租給了小生。”
“鎮子上的人將這里租給了你?”清歌詫異地抬頭看向緋蛾。
緋蛾雙手端著茶杯在清歌身邊坐下︰“當然了,他們說這宅子死過人,不好賣,就租給小生了。”
清歌錯開緋蛾的視線,低頭看自己腰間的捉妖鈴,好半晌才回說︰“貧道可以看一下房契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道長且等著。”說罷,緋蛾起身從長廊進了別的院子,不知道通向哪兒。
捉妖鈴遇見妖魔鬼怪就會響,可從進宅子開始,這鈴鐺一直沒響過。
清歌取下捉妖鈴,輕輕晃了幾下,就是不響。
沒一會兒,長廊傳來腳步聲,清歌趕忙將捉妖鈴系回腰間,雙手交握端坐在椅子上,乍一看清心寡欲得很。
緋蛾拿著一張紙過來,沒有坐下,而是靠在清歌身邊︰“道長您看,這是房契。租到這屋子的時候,可開心了。”
房契上有縣太爺的官印,不像是假的。
“施主快收好,今日風雨大,莫被吹走了。”清歌記下房契上的內容之後便向一旁挪了挪,緋蛾都快貼他身上了。
“這是自然的。”緋蛾挺直腰,折好房契放進懷里,忽而彎腰與清歌對視,“道長……今日風雨交加,不如……不走了吧?”
清歌盯著緋蛾干淨的衣擺皺起眉頭,嘆氣︰“那便麻煩施主了,貧道想再借住幾日。”
緋蛾一听,當即笑得眉眼彎起︰“如此甚好,道長想住多久都行。”
天徹底暗下來之後風雨更大了,緋蛾找出燈籠,點上蠟燭到大廳問清歌︰“道長,今日宅子里只有些野菜干飯,不知您吃不吃得慣?”
“多謝施主,貧道會付飯錢的。”清歌說完,掏出三文錢給緋蛾。
誰知緋蛾避開了清歌的手,沒收︰“道長這就見外了不是,一點粗茶淡飯,談什麼錢呀?來吃便是了。”
緋蛾拉著清歌的手穿過長廊,到廚房去。
途中清歌好幾次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都被緋蛾一句“見外了不是”給堵了回去。
廚房里看起來確實沒什麼東西的樣子,角落里的柴火都不多。
“有些簡陋,道長您先坐,小生去做飯。”緋蛾的手輕輕撫過清歌的肩膀,笑著走到灶台邊洗米洗菜。
清歌幫忙點亮桌上的油燈,見自己坐著似乎不太好,便走過去說︰“施主,貧道來洗吧?”
“好呀。”緋蛾隨即端著木盆轉身,剛要提給清歌,忽然手一松,“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長您沒事吧?”
洗菜的水澆得清歌半身都是,濕噠噠的一大片,衣擺上還沾著菜葉。
清歌拍拍道袍,彎腰撿起木盆還給緋蛾︰“沒事,只是這菜……”
“怎麼能說沒事呢?”緋蛾將木盆往旁邊一放,扯著清歌的手往外走,“這天氣不好,萬一道長著涼了怎麼辦?”
“施主,貧道沒事……”清歌盡力跟緋蛾解釋,還是被推進了澡房。
緋蛾將人推到屏風後,說︰“左右都是要洗澡的,不如就現在洗了,洗完再吃晚飯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