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章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走廊里安靜異常。事實說明燈光明亮也不大好，所有的神情動作都無所遁形。莫城與池羽對望著，一個神態自若，一個略顯頹唐。
兩人的距離不過五米, 眼下的情況都不用詢問對方是否听到了方才的對話, 那麼近，怎麼可能沒有听到？望著不遠處那個眉眼精致卻泛著冰冷的人, 池羽的心劇烈的跳動著, 卻也泛著涼意，由心開始循環至全身, 他不知道莫城如此神情意味著什麼。
池羽萬分懊惱,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如此局面？不是沈逸算計得太好，如果沒有這樣濃郁熱烈的感情, 他沈逸再算計又有什麼用呢？可是沒辦法，他愛莫城，愛到關于莫城的任何事情都能挑動他敏感的神經, 即便他知道沈逸方才的話八成是挑釁，可還是會惱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在走廊里沒有什麼人走動，不然他們如此明目張膽的對峙，要讓有心人看見了，說不定要怎麼編排。
“你回來了啊……”莫城低垂著眼眸，濃密的睫毛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他的聲音很輕, 似乎還帶著一絲絲顫抖。
一瞬間，池羽和沈逸都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先開口的會是莫城，而且一開口居然還會是這麼一句話，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莫城再度抬起頭時，所有的情緒都已經收拾好了，甚至于他的臉上還帶著一點笑容，如果不是他放在腿側握緊的手，當真所有人都要讓他給騙了去。
他不走近，他笑了笑，注視著池羽卻像是在喃喃自語︰“你怎麼來這里了啊？挺突然的，你都不告訴我一聲，我也沒個……”
“莫城。”男人低啞的聲音讓正在喃喃自語一般的人消了聲。
莫城沒再說話，腦袋再度垂了下去，他不敢直視池羽的眼楮，那眼楮中的情緒太多太多，而每一樣都熾熱異常，望一眼便能融化在里頭。
從事情發生至今的幾分鐘里，池羽算到了很多種莫城的反應，他甚至于想過莫城會當場與他一刀兩斷，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事後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可他卻沒有算到莫城會逃避，以一種全然沒有發生什麼的姿態逃避。
這不是他認識的莫城，這也不是他熟悉的莫城，所以這會是為什麼？池羽自然不會覺得這是因為他和莫城的朋友情比海深，比金堅，畢竟兩人才當朋友多久？
那麼多年下來，即便只是遠遠看著，池羽也大概能知道莫城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看著冷情，可心卻是柔軟的，而有著一顆柔軟的心的他同時又是決絕和強硬的。
這些年不是沒有對莫城示好的人，可他們無一不是被莫城毫不拖泥帶水地拒絕了，而池羽是他唯一采取迂回戰術的人。
莫城想要相安無事如同曾經，可池羽不想了，他等了那麼久，懷揣著秘密小心翼翼了那麼久，他不想在等著莫城慢慢上鉤了。
池羽逼近了幾步，莫城緊咬著嘴唇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身前的男人狠狠地拽住了，莫城瑟縮了一下。池羽的手掌溫暖而寬大，可如今莫城卻從兩人相接處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這是兩人前所未有的相處狀態，池羽從未如此咄咄逼人過。
“莫城，”池羽低低地笑了幾聲，里面兩分決絕，三分嘲弄，五分逼迫，“你听到了，對不對。”
這不是在問，這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莫城僵住了，他不再掙扎，可是也不說話。他在後悔，後悔晚上出去了一趟，他想要什麼都沒有听到，那樣他還可以沉迷于自己編織的謊言中。
那個謊言中的莫城依賴池羽，可池羽不喜歡莫城。
莫城知道這個想法也未免太過于自私，可是在池羽的身上，他發現自己總是忍不住自私一點再自私一點，想要池羽對他好，卻又將那一點點無意之中溢出的喜歡拒之門外。
他想他怎麼就能這麼壞？
可不這樣他又能如何回應池羽？
良久，莫城強裝鎮定地開口，“你在說什麼？我剛來沈逸就跟我打招呼了。”
明明只是一個個普通的文字，可是池羽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刺出一個大窟窿，冷風夾雜著碎冰把那里吹得生疼，可真他媽疼。
他扔掉了手中的行李包，以一中不容拒絕的姿態強迫莫城抬起了頭，他在莫城的眼中看到了驚慌失措。
莫城比池羽矮了半頭，兩人緊緊相貼，池羽的手握著莫城的下顎，莫城縴長白皙的脆弱完全暴露在眼前，是一種完全獻祭的姿態，他大概是被嚇到了，居然沒有絲毫的反抗，只是睜著一雙漂亮的眼茫然地看著池羽。
池羽按捺住心中暴虐的氣息，他沉聲說道︰“如果沒听清我就再說一遍，我說我喜歡你，你听到了嗎？”
莫城的瞳孔微縮，他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莫城會依賴池羽，池羽喜歡莫城，這才是事實。可他沒有辦法回應這樣一份感情，太重了，他這樣的人不配……應該有更好的人來愛池羽，而不是他這樣一個不知道愛為何物的人來。
莫城嘴唇翁動，他語氣干澀而艱難地緩緩說道︰“我們是朋友。”
“朋友？”池羽垂眸低低地笑了笑，再度抬起眼來里面已經是莫城從來沒有見過的情緒，“莫城，你居然信了我以前說的話？以前那都是騙你的，也是騙自己的。”最後一句話，他像是在喃喃自語︰“我從來都不想跟你當朋友啊。”
不是朋友那是什麼呢？答案呼之欲出。
“我們當朋友不好嗎？”莫城的眼中出現了少有的掙扎。
當朋友不好嗎？當朋友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啊。在莫城的認知中，任何感情只要摻雜了愛情就會變得搖搖欲墜，他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思去經營一段感情，兒時的回憶不斷的提醒他這會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池羽低低地笑了，眼里出現了莫城讀不懂的情緒，他薄唇微啟︰“不好。”
怎麼會好？已經踏出了這一步那就再也回不去了，既然沒有了偽裝，不如將一切都攤開來。池羽那麼愛莫城，滿腔愛意，一旦說出口又如何能夠收回。
“池羽……”莫城顫抖著唇說，“當朋友不行嗎？還跟以前一樣……”
池羽打斷了他，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不行，莫城，不行的。”
最後莫城是落荒而逃的，池羽沒有勉強他，只是望著他離去，在看不到莫城的身影後他握緊了拳頭。
一旁的沈逸終于開口，他的臉上有幾分幸災樂禍，他走到了池羽的身邊，順著池羽的視線望向走廊的盡頭，“看來也沒有那麼喜歡你啊。”
池羽瞥了沈逸一眼，眼神冰冷得嚇人，“求而不得，不應該是你體會最深刻嗎？”
沈逸被戳到了痛點，他咬牙說道︰“不是你們從中作梗，我會這樣嗎？”
池羽轉過了身，神色有些憐憫，他勾出一抹笑說道︰“沈逸，你要知道不會有人永遠在原地等著你。”
沈逸咬著牙，眼眶竟然有些泛紅，“那莫城呢？”
莫城提起行李包的動作頓了頓，他留給了沈逸一個冷硬的側臉，像是沒听見沈逸的質問一般，他抬腿就往前走。
“那莫城呢？”
“你會永遠在原地等莫城嗎？”
男人的帶著哽咽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同樣也撞擊著池羽的耳膜，他腳步頓了頓，但最後也沒有給沈逸一個答案。
沒有人會永遠在原地等你，因為等累了，從毫無希望直至絕望都沒有把人等到，那為什麼還要等？等他累了吧，累了就放手。
那晚的池羽是莫城從未見過的樣子，咄咄逼人，步步緊逼，他像是一只雄獅，而莫城則是他的獵物。那樣的男人是天生王者，莫城也是那晚才恍然想起，池羽他是一個公司的掌權人，平日里就算再怎麼跟他賣乖也改不了他身為上位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