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走了我的命。”
楚歌低沉的聲音里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情感。
預言者的出口的字字句句無不是以壽命為代價。
如今人類平均壽命一百五十歲。喬木棲關注過預言者的消息。據說有一任預言者裝聾作啞活三百多年。除此之外,從未有過預言者活到正常年歲的一半。尤其上任預言者因招惹沈得川,不過四五十的年紀潦草落幕。
不清楚紀易用什麼辦法騙走預言,但說消耗了楚歌的命並不為過。
“你拿回去咯。”
紀易擺出大大的笑容,“愛拿多少都沒關系。不過啊,是不是應該稍微提高一點警惕心?以前就差點被女人和酒斷送小命。淪落到這個地步還被人騙、被灌醉,也太差勁了點吧?”
輕慢無禮的措辭落下,空氣猛然扭曲,說不出的壓迫感仿佛擠壓肺腑。
盡管楚歌面無起伏,也不妨礙他用其他形式表達怒氣。
門外的喬木棲頓覺呼吸困難,好似被無形手掐住脖子,多虧沈得川貼近,可怕的窒息感才稍稍退卻。此時紀易更是面色慘淡,下一秒將再次昏迷的病態表情。他下意識要進門緩和氣氛,卻被沈得川按在懷里動彈不得。
“不用去。”
沈得川附在他耳邊說話,炙熱的呼吸打在敏感的耳窩上,喬木棲忍不住揉了揉,依舊不放心,“可是……”
“不用。”
話語被直接打斷。
潮濕的舌尖百無聊賴似的含住軟乎乎的耳垂,喬木棲又哆嗦了一下,小聲念叨︰ “別在這時候玩啊……”
當然是毫無作用的。
沈得川擺明對別人的感情沒有興趣,更愛撩撥喬木棲。
不管是頭發耳朵與手指,他百玩不厭,活像是狗對肉骨頭、貓對線團似的永久性熱愛。
一天二十四小時充當人形玩具的喬木棲無奈嘆氣,趕緊將注意力放在房間內。里頭依舊如凌冬,不過楚歌已收斂走漏的氣勢。
“真相。”
楚歌一手捏住紀易的下巴,力道很大,冷冰冰地重復問題。
一針見血、切入重點的一句話令紀易倔強的發出挑釁,“你可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所以說,你還是喜歡上我了?不會吧,多少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會相信C區的人。”
他玩味笑︰“表面冷冰冰,不會背地里其實純情的相信天長地久童話式感情的男人吧?搞什麼啊,也太老土了。這樣下去會繼續被人騙,早晚有一天會死在別人手上的。白天半瞎就夠可憐的了,拜托你不要變成傻乎乎的老古董。尊貴的——預言者大人。”
楚歌的手捏得更重,修長的手指在他下巴處印下紅印。紀易吃疼地收緊眉頭,卻干巴巴瞪著眼,咬緊牙關不吭聲,面上勉強掛著酷酷的笑容。
賭氣似的。
“你在朝我發火?”
“太自戀了吧?誰愛朝你——”
紀易故作痞壞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楚歌接了一句,“還是對你自己發火。”
紀易慢慢失去了表情,兩只桃花眼猶如小老虎的眼楮,又亮又凶,橫沖直撞地。他還沒來得及吭聲,楚歌冷峻的臉忽然壓了下來。
柔軟的嘴唇相觸,不帶分毫情//色氣息。
來自冰塊的親吻充滿冷靜,清爽的氣息撲面而來,像穿堂而過的風,吹醒了昏昏沉沉的頭腦。對方牙口很好,警告式地咬住下嘴唇。微疼,但不至于皺眉。——完全沒有鋪墊的吻讓旁觀的喬木棲呆若木雞,愣愣地沒能跟上節奏。
一開始是好好的對話,接著莫名其妙地爭吵,再來就親上了?
為什麼……?
邏輯、邏輯在哪里?
盡管同樣不明所以,但當事人紀易倒沒有多厲害的震驚神色。他生平第一次在親熱中處于劣勢,領子被骨節分明的手掌抓緊,後腦勺抵在床頭,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既狼狽又無辜。
他開始生氣起來,一口咬下軟軟的肉,凶狠的像是對待敵人。
楚歌沒有躲避是出乎意料的事。
不到半分鐘,他松開了手,雙眼又暗沉又冷漠。
“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的薄削唇角帶血。
往日沒有波瀾的眼中帶著一股叫人心驚肉跳狠意,以至于天不怕地不怕死更不怕的紀易內心打鼓,壓也壓不住。
直盯盯看著他的眼,以為他要說‘再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和我說話,就弄死你’——他的眼楮、表情和氣勢的的確確是這麼說的。但真正吐出的話語卻是‘把東西吃完’。
字字清晰有力,不容反抗。
眼看著楚歌站直身體,永遠是那個不近人情的楚歌。紀易純粹一時順口問︰“如果我不呢?”
“你試試。”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語氣毫無起伏,表情冷酷而可怕,生生令溫度驟然下降。
說完這句話後楚歌走了,紀易脫力般癱軟在床上。
明明片刻之前還生龍活虎地笑,獨自一人的時候,卻悶悶地鼓了一臉氣,木然地對天花板發呆。就像是‘演完一出戲的小丑疲倦地松下一口氣’,那神情真實、沉重得令人難忘。
而著急的喬木棲終于成功從沈得川的桎梏中鑽出,活像是掙脫牢籠的鳥,頭也不回地沖進房間里。
“沒事吧你?”
喬木棲眼巴巴打量紀易,連手指頭也不放過。
“啊,你在啊。”紀易雙手撐住身體坐好,一副迅速緩過神來的表情,嘴角習慣性帶出標志性的狡猾笑容,“太不夠意思了吧,再怎麼樣也不至于把我丟給那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