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來的異能者不算少,亂七八糟什麼目的都有,還需要分心辨別身份,免得協會安插臥底。除此之外,脾性與能力不成正比的、或要求的好處過于模糊的……大多拒絕。
因而最終留下的不算多,某些意圖伺機謀取好處的即使可以留下, 沒兩天又會想方設法地溜走——當然,最終跑不走幾個,統統貢獻出核珠死在了旮旯角落。
D區本土異能者當真頭一次見。
考慮到這幾個人也許能培養成可靠的中階層,喬木棲精神了些,友善詢問他們想要什麼。他們大概早就商量好了,為首的人提出了要求。倒不是核珠、能力之類的東西,他要的是D區。
“這是我們的區。”
他理所當然地說︰“小丑、你們和那群野蠻的機器人都沒有資格佔據。”
喬木棲瞧了瞧他們犀利的眼色,立即意識到這是一群吃硬不吃軟的亡命分子,利落地收起溫和的做派,“很抱歉。現在它屬于我們。”
“會不會說話?!找死?”
“你們已經沉默太久了。”
喬木棲冷硬的態度激怒對方。
“你——!”
“獨眼!”
另一人拉住暴躁的伙伴使眼色,轉頭過來時表情緩和許多,“不好意思,也別誤會。我們不是來討回主權的。”
換一個會說話的人有利于溝通。
三兩句話落下,喬木棲已弄明白他們不過是不甘家園任人踐踏,希望加入D區建設工作。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朝獲得異能,有人當作掠奪的手段,有人從此平步青雲高高在上。在迷失道路的人群之中,偶爾也有人因此覺醒。
該怎麼說呢?
只能感嘆不愧是D區吧?
這里面臨無盡犯罪、混亂、人性丑惡與死亡。黑暗的深淵中迸發出火花,催生了一部分會思考‘意義’的家伙們。他們以家、故鄉的概念覆蓋等級制度,真難得。
可惜再過二十分鐘輪到他換班,沒時間深入了解,只能讓他們先去二樓找綿綿登記,等確定身份後再詳談——目前D區管理局、秩序已漸漸恢復,前來投靠的人都需要走一趟流程。
“多看著他們點。”
喬木棲最後吩咐卷毛一句,便坐上了車。
D區老式車開得晃晃悠悠,花費十多分鐘行駛至城市最南面。
為了方便安全網覆蓋,所有區域特意建造成近圓的形狀。協會四面八方圍上,他們則主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設置反擊點。喬木棲負責南面,與莊雄二人輪著換班坐鎮,每人平分十二小時。
喬木棲下車時,意外瞧見一堆人小心翼翼地圍在他專用的休息帳篷里,還以為莊雄撐不住倒下了。加快腳步走近,才發覺安適躺在里頭的人是沈得川。
旁觀的大多是青少年,滿臉興奮,竊竊私語間帶出‘異能者’、‘超厲害’、‘什麼都吃’等夸張言語,鬧得喬木棲哭笑不得。
區域邊緣很危險,一般不允許非戰斗人員入內,也沒人來。
即使他們從小丑手中拿回D區,一半原住民還本著置身事外的心情,照常生活。他們不關心什麼協會小丑,對戰斗毫無興趣,大門一關,兩耳不聞窗外事——不過好處是各種破舊的商店、工廠重新運轉,日常生活必需品得到解決。
看來無論什麼危急情況,基礎性工作仍然需人負責。
唯有年紀不大的孩子們還沒被區域性冷漠傳染。
他們還小,好奇心重,富有英雄主義,成天變著法子混進來。
前兩天喬木棲一覺睡醒收到一封信,上頭歪歪扭扭寫著︰等我一下下,我長大了就做超人。機器人三個字不會寫,涂涂畫畫,最後畫出一對三角眼、長方形鼻子和嘴巴,丟在方塊臉上。
超人兩個字寫得格外用力,劃破紙背。
那天他沉默了許久,有點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能確切說些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而這封信廣為流傳,那一天的戰斗空前有勁,打得協會落花流水,為人津津樂道。
摸了摸始終放在口袋中的稚嫩的信,喬木棲拍過幾個小孩的腦袋。
“哇!”
孩子們立馬抱著頭亂叫,扭頭一看——
“哇塞,是喬木棲!”
“超厲害的異能者的男朋友!”
更興奮了。
他們麻雀似的圍了上來,吵吵鬧鬧的,熱情得不得了。喬木棲對付小孩可拿不出凶狠那套,溫聲叫他們安靜些,結果反倒動靜更大。直到沈得川翻了個身,他們才嚇得一溜煙跑開了。
嘻嘻哈哈的,三步一回頭,天真又頑皮。
喬木棲無奈地搖搖頭,視線定格在沈得川身上。
他像貓似的縮成一團,一手墊在頭下當枕頭。
好久不見了。
至少有一周吧?
沈得川一人負責東面,近乎不眠不休,沒時間特地見面。
但耳朵里時常都是他。
從前許多人光知道高階異能者之首的名號,實際上沈得川獨來獨往,不愛顯擺,他們壓根不了解所謂‘高階異能’達到什麼程度。
如今他們知道了,自然而然地熱心討論。沈得川開始在別人口里活得格外凶狠。大家都傳他以一敵百不在話下,又謠傳他的吞噬足以吞滅天地間的一切。
不知這麼搞得,喬木棲甚至听過一個母親說過‘再偷溜去戰斗區,小心被沈得川吃掉’這種話。被嚇唬的小孩不過五六歲,茫然地看著哥哥姐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沈得川惡名遠播。
睡覺的時候卻一如既往的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