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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衛捕捉手冊_54

    趙如徽面色不變,“既然阿姐也說了是深得重視,那麼自然還是弟弟自己派人去找的好。倒並不是弟弟不相信阿姐,只是阿姐手下的人到底不是自小在皇族培養出來的,做事難免毛手毛腳、無拘無束。”
    這就是在嘲諷那兩個乘著守衛“不嚴密”,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之下偷偷流進暗牢的大漢了。長公主自然也是听明白了趙如徽的意思,只是她說話可沒有趙如徽那麼客氣,抬眸看了一眼趙如徽,語氣嗤笑,“你若怪我,有話直說就是。只是我實在是不明白,一個前朝余孽而已,究竟是哪里值得你費這麼多的心思?”
    即便是再親人的面前,長公主好似也永遠是那麼尖銳而固執,上一世的時候就是因為她的脾氣,讓趙如徽選擇疏遠了這樣一個“刻薄無情”的長姐,甚至在他人的“諫言”之下對長公主多有忌憚。
    直到自重生而來,趙如徽清楚了長公主非“薄情寡性”之人,至少對于自己這個弟弟,她是真心相待,才多番退讓,幾次三番多次放低姿態。
    但一方的一味忍讓終究不是完美的解決辦法,即便是佛祖也有怒目金剛,更何況他只是因為重生之後的經歷多有克制,並不代表他本來就是一個多麼寬和大度的人。
    畢竟很大程度來說,上一輩子能夠鬧到那樣的地步,正是因為他們姐弟兩人都是那樣尖銳不肯退讓的性格。
    自從重生以來,趙如徽第一次對長公主冷厲了神色,當然,他並沒有試圖和長公主爭吵些什麼,而是看著而旁邊的駙馬,故作不知地反問了一句,“駙馬當年也不過是塞北一罪臣之後,又有哪里特殊入了阿姐的慧眼?”
    當年駙馬那塞北罪臣之後的身份在整個朝中都被多番詬病,甚至,不知有多少人專門以此做了文章抨擊長公主不該再嫁!那些污言穢語、嘲諷蔑視,即便時至今日,也依舊是長公主心中的一根利刺,如今听見趙如徽竟然拿這個說事,頓時再也住不住臉上的怒意。
    “容竹從未做過對不起我大乾的事情,可你那顏色姣好的影衛首席可敢!?”
    “如何不敢!”
    面對長公主的呵斥,趙如徽冷眼答道。
    他看著長公主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繼而冷然開口,“阿姐,我已經告訴了你我對他的重視,可是真正讓我寒心的,卻是你的態度。易地而處,若是收到這‘無足掛齒’的小傷的是駙馬呢?”
    話已經至此,甚至都涉及到了駙馬,長公主自然是滿臉盛怒。
    而趙如徽在原地站了許久,並不改自己方才話中的立場。
    他們姐弟兩人無聲對峙良久,長公主雖然是面色鐵青,但到底是不再言語。趙如徽這才退後一步,重新戴上了翩翩面具,微笑著對著長公主微微拱手。
    “剛才是弟弟魯莽了,只是希望阿姐以後還是能夠顧慮一下弟弟的感受。”
    他話已說完,帶著後面兩個全程恨不得蜷縮在角落里面的暗衛直接離開。長公主暗藏在寬大袖子之中的拳頭緊握,在旁邊站立良久。還是全程靜候在旁邊看他姐弟二人對峙不語的駙馬微微嘆了一口氣,執起長公主的手腕,輕輕在她拳上揉捏兩下,讓她松開自虐的手。
    “你也覺得這次是我錯了嗎?”
    長公主的聲音依舊十分冷淡,但是駙馬卻听清了其中幾分苦澀自嘲,他憐惜地撫了撫長公主鬢間烏發,為他正了正頭上步搖,這才溫言開口。
    “公主,塞北十年,我們都說了太多太多言不由衷的話,做了太多情不得已的事……我明白就是因為這樣您才更不想在自己唯一的親人面前再遮遮掩掩。可是您卻忘記了,正是因為那是面對著我們的親人,才更應該顧及他們的感受。那不是示弱,更不是不是欺瞞,而是對他們的關心、和愛意。”
    “我明白您是擔憂陛下受奸人欺瞞蠱惑,但如今觀陛下的心志手段 ,您大可以不必再為他擔憂這些了。畢竟比起我們,他才是和賀首席接觸的更多的人。既然陛下願意相信賀首席,那麼您又何必不試著去相信一下陛下呢?”
    第53章 【一更】
    賀知舟連日以來身體本來就十分虛弱,更何況為了要躲避長公主府派來的追兵。強撐著精神和老首席相互攙扶著走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山路,雖然最終找到了一個山中的小村落,但他們卻也並不敢泄露自己的行蹤,好在這旁邊的山腰上有一座無人的小木屋,看樣子應該是從前給上山打獵或者砍柴的村民們歇腳的,此刻已經許久沒有人居住。
    木屋之中破舊,可至少也算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如今情況也容不得他們挑三揀四,他們兩人就暫且安置在了此處。
    老首席雖然失血不少,但是已經經過了初步的上藥和包扎,然而比較麻煩的反而是賀知舟的燒,他連日緊繃的精神一下子松了下來,便再也撐不過去,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老首席在山上找了清水,守了賀知舟整整一|夜,即便是再疲憊困倦,也僅僅是小小假寐上一炷香的時間,不忘給他換額上的濕布。
    一日便很快過去。
    山間實在是幽靜,只有幾聲淺淺鳥鳴相伴,等賀知舟在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後,屋子里還充斥著老首席留下的痕跡,床腳下還有一碗“粗淺”的湯藥。
    賀知舟是懂一些藥理的,之所以說它粗淺,只是因為這湯藥之中草藥並不齊全,湊不成一個方子,雖然有益,但這治燒功效顯然會是大打折。
    畢竟是在這山間,他們師徒二人現在又如過街老鼠一般根本不敢在外露頭,為了湊這碗不完全的藥,可以想象老首席究竟是耗費了多少的心力。
    現在日頭都已經西落,卻依舊不見老首席的蹤跡,賀知舟心中自然擔憂,他撐著牆壁想要出門看看,然而他沒有看見賀未名,卻見到坐在門前井口的趙如徽!
    高燒雖然燒地賀知舟思維遲鈍渾身無力,但是賀知舟至少還沒有熱到失憶,在微微愣神之後,到底是反應過來了現在的境地,苦笑一聲在趙如徽的面前跪下。
    他垂著眉,從趙如徽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清他長長的睫毛,以及如同蝴蝶羽翼一般地撲閃顫動,只听見賀知舟啞著嗓子,低聲喊了一句,“主人。”
    趙如徽卻沖他微微一笑,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神色,反而親自上前扶他起來。
    “我來的匆忙,倒是忘記了帶上一些草藥,不過我看見了門口的藥渣,想你應該是在休息,我怕打擾到你,這才沒有進去。”
    他一字一句,近乎溫吞地向賀知舟解釋,就連表情也依舊是翩然帶笑,仿佛還是以前那個所謂的“暗衛副首席”,對賀知舟的態度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但趙如徽能夠裝著什麼樣子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卻不代表賀知舟能夠陪他裝傻充愣。
    他一方面抗拒于趙如徽對他的戲耍和隱瞞,一方面卻因為自己師傅的反應,就連自己都不敢肯定地否認所謂“余孽”。
    萬一,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自己真的在不知道的時候就成了所謂的叛徒呢?
    世事無常,他是個糊涂人,辨不清那所謂真假、所謂對錯,也不想再辨。倒不如干脆想著,皇帝就是皇帝,不會有錯。
    于是此等境地之下,他只能啞聲請罪,“屬下願意听從主人的一切安排、接受任何的懲罰,只是還請陛下放過師傅一條性命。”
    影衛暗衛雖然是直屬于皇帝的部門,但他們更多的時候都和大多數大臣一樣,稱趙如徽為“陛下”,然而此時此刻,賀知舟卻是將自己放到了更為卑微的境地,稱趙如徽為“主人”,甚至在開口的時候,都低著頭嗎,沒有看趙如徽一眼,一如當初二月,剛剛上任在京城待了不久,第一次被皇帝傳喚進宮時候,那謹守尊卑的模樣。
    趙如徽听出了他態度的千差萬別,盡管知道這是自己咎由自取,但一時之間還是忍不住幽幽長嘆一口氣,真切感嘆。
    “我果然還事更喜歡你從前叫我‘趙如徽’”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的賀知舟是多麼張揚啊,自矜之中又帶了些自傲,桀驁地像只貓主子,好似天生就是那樣一副高高在上指使人時候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喊著“趙如徽”,看著“趙如徽”,想著的便也是“趙如徽”,可是現在呢?喊得是皇帝,看得是地面,想的是冰冷皇權、隱瞞欺騙,整個人都是晦暗蒼白的調子,充滿了拒絕的姿態。
    而果然,賀知舟這廂已經再次開口,“先前不知陛下尊駕,多有冒犯,知舟甘願受罰。”
    “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還是故意如此?”
    盡管心中有了答案,但趙如徽然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或許,還是不滿足于這樣對峙的姿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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