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興奮地跑到木桶旁邊看魚,伸出一指禪欠揍地在滑溜溜的魚身上戳啊戳,惹得魚撲騰撲騰跳。
岑黎撩了衣袍起身,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顯得無比養眼。修長的身體,淡漠的神情,反觀自己……本就灰褐色的長衫一趟下來又黑了一個度,這還不算,衣服的下擺疑似破了好幾個洞。
頭發亂糟糟的,比岑黎及腰的長發看上去還要難打理。身上的衣服歪七扭八,臉蛋也灰溜溜的。
林舟局促地搓搓手,眼楮一瞟——好嘛,爪子髒兮兮的不像話。活脫脫一小乞丐。
跟師傅站在一起他深刻地意識到了什麼叫雲泥之別,什麼叫天上地下兩個樣,什麼叫……自愧不如。
戀戀不舍地離開小湖,林舟被岑黎帶到了山的另一邊。山的另一邊並不像南面一樣有茂密的樹林,相反,它幾乎可以說是一眼望得到邊。
林舟呆呆地把木桶扔到地上,肥魚從木桶中滑出來,在草地上活蹦亂跳。
山中有山。
林舟跟隨雲王府一路南下,途中所遇之山與蟬源山外表所見不無不同。然而,卻不曾想到山的後面竟是這樣一番光景。
漫山遍野的花叢,與綠草交相輝映。花叢中散布著許多同一品種的樹,樹雖多卻不遮擋視線。
一望無際的花海,仿佛置身仙境。微風徐徐,听在如同仙樂,撫摸過花的身體,搖曳多姿。
他們站在高處,風大。吹得林舟的短毛都隨風飛舞,遮擋住了視線。林舟撥開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眯著眼楮享受。
“春季如你所見,秋季桂花飄香。”岑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知為何林舟覺得他仿佛在這里待了很久很久,看過花海、嗅過桂花飄香許多年。
他忍不住說道︰“秋天我還想來。不,每天都來玩!”
岑黎︰“今天教你辨別一些花的功效。”
林舟︰“……”師父,您老能不能有點情趣。
岑黎木然︰“怎麼。”
林舟︰“沒什麼。”
林舟半彎腰,撥弄著白色花朵。這是一叢低矮灌木,長著數朵不知名花朵。外為六瓣白色花瓣,內為黃褐色花梗,梗上有絨毛。
“此花名含笑花,後山背風且光照水源皆備,故繁盛。”
林舟一根手指戳進花梗里撓啊撓,岑黎遠遠瞥了他一眼,道︰“含笑有何功效。”
林舟條件反射︰“活血化瘀止痛,配白芍、甘草水煎服可治女子……”默默收回了手,“師父知道做什麼的就好。”
“配金銀花、石榴花,可止腹痛腹瀉。這些,都記住了嗎。”
林舟轉過身笑道︰“記住了,我想說它們能不能用來做菜。瞧長得多漂亮,白白嫩嫩的。”
忽然,林舟啞然了。
他師父,那個清冷淡漠的師父,站在離他十步遠的高處,負手而立,目視前方。
站在一片花海中,沉默著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含笑花的功效全靠度娘QAQ小可愛們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哈~
第22章 你這頑童!
多日來他從未見岑黎穿除白衣以外其他顏色的衣裳。今日他們二人翻山越嶺,看草釣魚賞花,不論何時他的身上都是一席白衣,沒有一絲塵土。
仿佛塵世間一切的喧囂苦楚都與他無干。不論世人笑或淚,苦或甜,喪葬或嫁娶,永遠在他的腳下。這人就像從來都站在高處,看不入人世的一切悲歡喜樂。
忽然,一朵花隨風飄來,他伸出手。那手似乎從未見過天日,白皙,修長,指骨分明。那淡黃色花朵跌入他的掌心,他微微低頭,嘴唇有一瞬間在林舟看來幾乎是上翹的。
“咚!咚!咚!”林舟手心里躺著剛剛擇下的含笑,他微微收攏手,听著心頭傳來的聲響。他的眼楮就像被釘子釘住了,死死的,移不開視線。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揚,隨即越咧越大。
多年前看到過的一句詩在林舟的腦海中放大、放大,幾乎把他震得麻了︰低頭含笑忽驚覺,已是春情漲滿池。ヾ
岑黎感受到他的視線,也向他看來。
心口上,有什麼東西漲漲的,感覺就要涌出喉嚨。林舟捂住心髒,猛地低頭不敢看過去。若是林語棠見了肯定要說他“像你臉皮這麼厚的人還會害羞?”
岑黎又帶他看了許多花花草草,臨近飯點,準備回家。
“晚上吃什麼呢,有大肥魚——咦,魚呢?”林舟玩兒了小半天,突然發現木桶和魚都不見了,這下開始著急了。魚啊,肥肥的魚啊,說好的紅燒魚呢!
林舟急吼吼地爬上坡,走得太急腳底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口里“啊啊啊~”地大叫著,手臂胡亂飛舞,試圖抓住什麼。
然後,他就真的抓到了。
走在前面的岑黎手疾地轉身,一手拽住林舟的手臂,猛地往自己方向拉。林舟一個趔趄往前撲去,正好撲進岑黎懷中。
“呃?”林舟眨巴眨巴眼,臉還貼在師父的胸前。一股熱氣呲溜地竄上腦門,林舟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炸著毛跳開,紅著張臉瞪著岑黎。
岑黎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愣了幾秒,旋即恢復正常,問他︰“怎麼了。”
林舟脫口而出“我餓了”,幾乎不經大腦思考,反應之快令人咋舌。
然而飄忽的眼神,僵硬的面部表情讓岑黎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是否風大著涼,過來。”岑黎不由分說地再次將他拉至自己跟前,伸手摸上林舟的額頭。
林舟條件反射地低頭,岑黎強硬地把他腦袋扳回來,讓他仰視著自己。
“不似發熱。”岑黎微皺眉,“此種病癥未曾見過。”
林舟驀地反應過來,“沒事,我沒事!過一會就好了,真的!師父咱們做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