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吟死死地望著他,蒼白的小臉泛起了紅暈,那是一種非常詭異的顏色,白晚感覺他整個人都有點兒不對勁。
“程吟,你沒事……”
程吟驀地打斷他的話,一字一頓地問︰“是《問心有情》嗎?”
白晚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別忘了這段時間我都跟傅老師待在一起。”程吟輕笑一聲,故意說,“他說我的演唱更適合這首歌,所以這歌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
白晚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程吟在說什麼。
程吟和傅野待在一起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但是傅野會把《問心有情》給程吟看?甚至讓他試唱嗎?
白晚不相信,他無法想象。
這首歌他是第一個听到的,這首歌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傅野答應過他絕不會出爾反爾,所以哪怕回來之後久久沒有動靜,他也沒有去催促;哪怕心中忐忑不安,他也始終抱著一個希望。這次去見葉承恩,他報備的其中一首歌,就是《問心有情》。
但程吟卻說傅野有意將這首歌給他唱。
這不可能!
他幾乎想立刻給傅野打電話問清楚,但手在大衣兜里掏了兩下手機,才想起來,這里沒信號。
程吟見白晚震驚失魂的模樣,心中滾過一陣戰栗的滿足。原來看這個人難過,自己竟然如此開心。這麼多年的自欺欺人,他真是受夠了。早知如此,他就應該早點對白晚做出反擊,而不是一再地妄自菲薄,被他死壓一頭。
“怎麼,你不信?”程吟感到很好笑,不就一首歌而已,竟然能對白晚產生這麼大的影響,他無法控制地繼續編了下去,“不信,我唱給你听听,是不是這首歌?”
四下無人,他就在白晚面前,隨意地唱了起來。
“我問天空哪里有藍色,
我問太陽哪里有光,
我問黑夜哪里有夢,
我問往事哪里有酒香……”
“……”白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吟不僅把這首歌一字不差地唱完了,有些細微的旋律改動之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的。
除非是傅野親自把完善過的歌譜給了他。
“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程吟勾起嘴角,看著白晚漸漸發白的臉色,心中異常愉悅。
他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窺來並記下的歌譜,竟然有這麼大的打擊效果,忍不住又補了一句︰“白晚哥,我听說你向傅老師約了很多次歌,最後他卻選擇了為我制作EP,可見傅老師更喜歡我。不如你就不要再爭了,免得這次再輸。”
白晚不知不覺捏緊了拳頭,他不知道程吟怎麼會變成這樣,卻又覺得這一幕終于來了,就像一只惡魔終于亮出了他的獠牙。
但他用力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在程吟面前失態。
“你說得對。”白晚冷冷地開口,“我不會和你爭這首歌,不過,不是因為怕輸,”他寒冰般的目光刮過程吟的臉,“而是因為我之前就說過,你沒資格。”
第三十二章
白晚從地下車庫離開,原本應該去找葉承恩的他,卻恍恍惚惚地走出了中海音樂的大樓。說狠話的時候裝得強硬,仿佛自己是個無堅不摧的鐵人,而一旦重歸獨處,不再需要逞強了,就覺得心痛難忍。
其實《問心有情》到底給誰唱,他並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這首歌的意義,是傅野的親口承諾。
直到這時,他才悲哀地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喜歡傅野了嗎?
不僅喜歡他的歌,更喜歡他這個人。
這喜歡比從前對隋風那種模糊曖昧的感情更加來勢洶洶,因為這不是日復一日的陪伴和相處累積而成的,在他和傅野的關系里,從沒有溫吞從容,細水長流,一開始就劍拔弩張,火花四濺。傅野比隋風要強勢得多,就像一陣颶風席卷了他的領地,他想過逃走,想過避開,甚至想過給自己一塊保留地,讓那些感覺永遠地禁錮在某處,但現在白晚才發現,原來書上說的都是對的,這世上有三種東西無法隱藏——貧窮、咳嗽和愛情,同時,這世上還有兩種東西無法自拔——牙齒和暗戀。
可是喜歡傅野,絕對是比喜歡隋風,更加可怕的事情。
白晚站在中海大樓的門口,抬頭望著冬日蛋黃般的太陽,絕望地眯了眯眼楮。
他站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沒有再上樓找葉承恩,而是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的曲目還沒挑好,暫時不過去了。
“啊?我听劉空說你不是都選好了嗎?”葉承恩很驚訝,“而且傅野也跟我說,有首新歌要寫給你。”
“他是這麼說的嗎?”白晚譏誚地笑了笑,傅野的話永遠辨不清真假,“那麻煩告訴他,謝謝他,但他的歌,我暫時不要了。”
“……”葉承恩無語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在海島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是怎樣?又鬧矛盾了?”
“抱歉,葉總。”白晚覺得很對不起葉承恩的一番好意,“是我這邊的問題,對新歌,我有新的想法,傅老師那邊,我會自己跟他說的。”
白晚雖然表示會跟傅野溝通,但實際上,他一回到家就關了手機,切斷了所有和外界的聯系,又將自己縮回了厚厚的殼里。
一連三天,他足不出戶。第三天早上,他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中听見門外有人在狂按門鈴。
白晚猛地驚坐而起,連喘了幾口大氣,心頭泛起一陣慌亂。
他猜到了來者不善,要不要去開門?
掙扎了好半天,他還是下了床,磨磨唧唧地把門打開了。
傅野一身黑衣站在門口,抬起頭來,臉色鐵青。
“你玩我?”他開口就是狠厲,白晚被嚇得倒退了一步。
傅野步步緊逼︰“我專門為你寫的歌,花了那麼多時間和心思,你說不要就不要?”
“……”
白晚被他的氣勢逼得說不出來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