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里的這張臉根本已經不能用人類的任何特征來形容了。
枯瘦、蒼白而且布滿了傷痕和結痂。
就像是視覺系恐怖片里頭的鬼怪一樣令人感到驚悚。
安夏難以置信︰“這……這是什麼？”
顧慕之也被那個畫面沖擊到了，但是他始終沒有轉移開注意力。
“這是……宋正公。”
“宋正公？！”
顧慕之點了點頭。
“這……這怎麼可能？”
那張臉都已經面目全非了，安夏完全沒有頭緒顧慕之到底是怎麼認出來的。
更何況安夏都不能確定那張臉是屬于某個人類的。
顧慕之沒有再說話，盯緊了畫面里的兩個人和已經發了狂一樣的宋正公在黑暗中的廝打和糾纏。
宋正公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個樣子的他和所有人記憶中都全然不同。
這半年多的時間里頭，嚴瞳把他關起來，到底是怎麼對待他的。
廢了好多時間，下面兩個人終于算是把宋正公制服了。
厲兵緊盯著下面的動靜，耳邊始終充斥著宋正公那像是野獸發狂的一樣的嘶吼吶喊聲。
他慢慢將眼楮移開，看向了水缸後面那條帶著皮肉碎屑的鞭子。
隨即，下面的兩個人把宋正公用繩子吊緊，然後慢慢送到了地面上。
厲兵看著宋正公被五花大綁，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會去傷害別人。
宋正公的嘴也被堵住了，不然他的嘶吼聲不僅會引起外頭人的注意，而且也叫人頭皮發麻。
“現在怎麼辦？”
厲兵對手下人回道︰“堅守待援，我們現在根本沖不出去。”
“那……這個家伙……”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回頭瞧了瞧這次行動的主要目標。
宋正公似乎很懼怕光線，拼盡全力想要把臉扭向陰暗的角落！
全身上下衣不蔽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累累，以及長期不見陽關而引起的各種皮膚病斑塊。
指甲和頭發已經全都脫落了，唯一幾小塊還保留的皮膚，慘白得像是死人一樣，白里還透出隱隱約約的鐵青色。
厲兵眯眼看著宋正公，對顧慕之回道︰“老板，這個人受過嚴重的虐待和強烈的刺激，我覺得他已經瘋了。”
顧慕之沒說話。
厲兵繼續道︰“我現在不認為他還有能力說出任何事情，這的確是個圈套。”
顧慕之仍舊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安夏也瞧著畫面里頭那個不成人形的“東西”，喃喃道︰“他現在……真的還能指證南若一嗎？”
顧慕之听到安夏的話，才第一次做出回答。
“恐怕今天中計的不止我們。”
安夏疑惑不解︰“不止我們？”
顧慕之仰起頭來，眼楮卻始終低垂著，始終沒有離開過宋正公。
“南若一不會蠢到為了這麼個已經連人話都不能說完整的廢人和我們正面沖突，他現在孤注一擲，派了這麼多人來搶宋正公，只能說明連他也不知道宋正公現在是什麼情況。”
安夏是談到︰“你是說……南若一不知道宋正公對他已經沒有威脅了？”
顧慕之點頭︰“對！我現在終于明白莊甦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了。”
宋正公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可是莊甦風還是同時把他的藏身地點告訴了顧慕之和南若一，現在看來，他唯一的目的，即時利用莊甦風讓南若一不得不鋌而走險，對顧慕之和他的人動手！
安夏想明白了莊甦風的計劃。
“他這是想要把南若一逼死？！”
顧慕之點頭︰“莊甦風要開始收網了。”
當！當！當！
正說著，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安夏抬起頭來︰“進來。”
房門打開，門外的竟然是默萊。
“怎麼了？”
“小……小姐……”
默萊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竟然有些害怕似的。
安夏走過去︰“誰把你嚇成這樣？”
默萊抿了抿嘴︰“柯碧華來了！”
安夏以為自己听錯了！
“誰？！”
默萊又重復了一遍︰“柯碧華來了！”
安夏擰著眉頭︰“哪？這？！她來干什麼？！”
默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說要來見您！”
安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柯碧華竟然自己主動找上了自己？！
本來安夏打算處理完了宋正公這邊，等到風影計劃總部那邊的事情也解決好，接下來就去收拾柯碧華和安然母女，沒想到這家伙竟然自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老妖精又在打什麼主意？！
她不是今天上午才和南若一因為安然的事情在醫院大鬧了一場嗎？
安夏越琢磨越覺得奇怪，回頭看了看顧慕之。
顧慕之也听到了默萊的話，對安夏道︰“我在這里看著就行了，你去吧。”
安夏點頭，跟著默萊一起走出了房間。
厲兵已經找到了宋正公，而且蕭肅也在去支援厲兵的路上了，這里的情況應該不會太過嚴重。
安夏現在唯一好奇的，就是柯碧華的來意了。
一邊下樓，安夏一邊對默萊問道︰“就她自己來的嗎？”
默萊點頭︰“對！”
安然沒來。
安夏心想，這也難怪，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安然陪了南若一一晚，而她那個好媽媽竟然上門去“談價格”，結果還談崩了，安然現在怎麼可能還有臉面出門。
眼看著就要到一樓客廳了。
安夏突然停下腳步，拉住了緊張兮兮的默萊。
默萊被嚇了一跳。
“小姐？”
安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你現在跟著我，她不能再繼續傷害你了，別害怕！給我拿出點骨氣來。”
默萊抿了抿嘴，對安夏點點頭。
安夏走在前面，率先進了客廳。
人還沒到，聲音先傳到了柯碧華的耳朵里頭。
“這是什麼風，把安氏集團的執行總裁都吹到我這一畝三分地來了？”
安夏對柯碧華沒必要客氣。
以前無論柯碧華做什麼，安夏都能看在安儒海的面子上，對柯碧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是柯碧華竟然拱手把安儒海的畢生心血送給了仇人，這種事對于安夏來說早已經突破了忍耐的底線！
如果換了是往常，這種時候柯碧華和安然見面，兩個人必然是針鋒相對，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
可是安夏說完這些話之後，在柯碧華對面一落座，突然就感覺到今天這次見面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
以往的那種緊張和沖突，今天沒有感受到，安夏反而看到柯碧華的眼圈有些黑。
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看起來好像還有些魂不守舍！
這是唱的哪出？
柯碧華有些疲憊地提起頭來，看了看安夏。
安夏對柯碧華太過了解，知道這老狐狸總是喜歡演戲，盡管她現在的狀態與以往大不相同，可安夏還是沒有立刻放松警惕。
柯碧華看了看安夏，又看了看她身後不太敢與自己對視的默萊。
慢慢地，柯碧華眼簾低垂下來，垂頭喪氣一般。
重重地，她嘆了口氣。
這反應的確奇怪。
安夏下意識和默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安夏轉過臉來，對柯碧華問道︰“你到底來做什麼的？別在這里演戲行嗎？你以為你唉聲嘆氣的，咱們之前的賬就會一筆勾銷了？”
柯碧華再次抬頭，仍舊那副模樣。
“安夏……我今天來……不是和你找麻煩的。”
安夏冷笑一聲︰“這話我听了多少年了？你哪次不是為了找我麻煩才找上我的？你找到麻煩還少嗎？”
柯碧華點點頭︰“對！你說的沒錯……我以前……的確是因為鬼迷心竅，和你找過不少麻煩，可是……安夏……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
呵！
好一句雲淡風輕！
這麼多恩恩怨怨，你這一筆帶過，好像還真有點看開世事的意思啊！
安夏冷冷地瞧著她︰“怎麼？你今天換了戲路？這是要和我唱苦情戲，打點人情牌了？不過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兩個之間，可是從來就沒有人情，只有恩怨的！”
柯碧華被說得一陣陣低下頭去，怎麼瞧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安夏往前挪了挪身子，對柯碧華不客氣地繼續道︰“柯碧華！你是不是害怕了？”
柯碧華沒有動靜。
安夏接著道︰“你是看到我重啟了風影計劃，而且現在還得到了上頭的協助，你害怕我會利用我現在的背景和實力，對你以前的所作所為報復是嗎？”
柯碧華仍舊沒有抬頭。
安夏一臉不屑道︰“你把我安夏想得也太簡單了！不瞞你說，就算我現在有這個本事能輕輕松松掐死你，可我也不會這麼做！因為你還不配讓我動用自己手里的權力！我只會把該調查的人和事一件件全都查清楚，個人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該付出代價的，一個也別想跑！”
安夏的話說得義正言辭，立場和態度都表明的很明確。
她不會對誰報復，只會讓那些該付出代價的行為得到公正的審判！
可是一大堆話說完了，柯碧華竟然不反駁也不應對。
安夏越瞧越納悶，不知道她搞什麼鬼。
下意識地，安夏又回頭看了一眼默萊，發現默萊也和自己一樣，完全搞不懂這個柯碧華是在干什麼？
既然來了，一句話也不說，就坐在對面低著頭發呆？
安夏開口，忍不住要問她到底來干什麼。
可是還沒等開口，突然發現，柯碧華竟然……在隱隱綴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