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肖照山掛了電話,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卻始終沒等到第二道冷光。
他以剛才站的地方為圓心,在其附近轉了幾圈,總算在人行道旁的草坪上找到了光的出處。
他從外套里掏出一張衛生紙,把那柄冰制的、被削得像短箭似的飛鏢拈起來,捧在手里瞧了瞧。
如果當時肖池甯沒有突然止住腳步,如果這柄冰飛鏢再高個半米,以這個百步穿楊的力道,足以在眨眼間要了他的命。
他現在還能安全地站在這兒,就證明了岳則章並非想要他的命,而是在警告他。警告他別耍心眼,警告他要乖乖听話。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可能。
“沒傷著人也好。”
千里之外的法國,岳則章沐浴在冬日的陽光中讀著中文報,雲淡風輕地對私助說︰“今年的最後一天,不給首都的醫護人員和警察們添麻煩。”
私助接著匯報︰“听李助派去的那個人說,十七號今天是帶著兒子去跟欣榮的董欣吃的飯。”
岳則章翻了一頁報紙,不以為意道︰“慶祝元旦,情有可原。”
“這麼一看,他跟他兒子的關系似乎不像瞿成說的那樣……差。他們走在路上還牽著手。”
岳則章的目光仍停留在報紙上,不知是問誰︰“我的照山什麼時候變成慈父了。”
他又翻了一頁,緩緩道︰“沒記錯的話,肖池甯是男孩兒,而且快滿十八了。”
私助應和︰“是的,岳先生,他正在讀高三,明年夏天高考。”
岳則章抖了抖報紙,依著折痕合上了它。
“馥媛上初中之後我就沒牽過她的手了。”
第五十五章
肖池甯在車上等了十五分鐘才等到肖照山。
肖照山坐進駕駛座後,第一個動作便是關掉車廂前排的照明燈。
“以後你一個人待在我車上的時候,”他系上安全帶,看著後視鏡流暢地倒好車,叮囑肖池甯,“不要開燈,不要玩手機,不要抽煙,最好連窗子都別開。”
肖池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肖照山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五十元人民幣遞給崗亭里的停車場職工,道閘升起,沒等人找零他就猛踩油門,加速駛上主路。
他頻繁變道超了一輛又一輛的車︰“元旦過後我每天接送你上下學,如果我沒空,我會提前和你說,你記得給手機充好電。”
“你們一節課多少分鐘?”他自問自答,“四十分鐘是吧。那你收到消息必須在四十分鐘內回復我。”
下一個十字路口本該直走,但因為遇上了直行紅燈,他想都沒想就提前右轉了︰“我以後盡量把工作帶回家做,你晚上出門買菜必須等我,听到了嗎?”
肖池甯卻答︰“這不是回家的路。”
“我問你听到了嗎!”肖照山神經緊繃,直到現在才終于肯看他一眼,“肖池甯,回答我,剛剛我說的你記住了嗎?”
“沒有。”肖池甯轉開臉,對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說,“你再重復一遍吧。”
路兩側的樓宇越來越少,路燈越來越稀疏昏暗,肖照山宛若不察,真的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次記住了嗎。”他問。
肖池甯敷衍道︰“沒有,你再重復一遍。”
肖照山回過味來,一打方向盤在無人的非機動車道來了個急剎。
他二話不說解開安全帶,握住了肖池甯的肩膀,讓他不得不回身看著自己︰“肖池甯,我沒開玩笑,這是最後一次,你給我听好。”
他列出一二三,像是要把每個字嚼碎了掰爛了喂進肖池甯的肚子里。
肖池甯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他用力到泛白的指節上,等他說完,才沉聲道︰“你弄痛我了。”
肖照山沒有松開手,反倒把他抓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