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心如煎熬,他站在院里良久沒有動。
沈郁出來看他︰“顧飛?”
顧飛猛地回頭︰“王爺?”
沈郁笑了下︰“怎麼不進屋里,站在這里干什麼?”
顧飛隨他進屋,他看著沈郁歡快的給他夾菜,覺得自己的筷子有千斤重,怎麼也提不起來,他不知道怎麼跟沈郁說,他曾想過多陪他幾天,哪怕是三個月也好,可沒有想到分離的日子來的如此的快,這一去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顧飛食不下咽,但還是把沈郁給他夾的菜都吃了,他吃完後朝他笑笑︰“王爺,我想跟你告假幾天。”
沈郁問道︰“怎麼了?”
顧飛苦笑了下︰“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有個叔伯吧,他父母死了後,我投靠他,他病了,我昨天收到的信,我想回去看看他。”
這個理由很拙劣,拙劣的沈郁不敢深想,他站起來道︰“你怎麼不早說,我們這就啟程回去。”顧飛忙攔住了他︰“王爺,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郁終于頓了下,顧飛又補充了句︰“我……我就是去看看他,很快就回來了,而且王爺你這里走不開,珩王爺他們去山那邊打獵還沒有回來呢。”
想到了理由就說的順暢,沈郁也曾有過,怎麼能不知道他是在給他找台階下,他是想走了卻還不忍心傷他。其實他早就應該知道,顧飛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他這麼多天都沒有抱過他,體貼的照顧他,卻不肯再踫他一下了。
沈郁讓自己笑的自然點兒,語氣也自然點兒︰“那好吧,你快去快回,對了帶上些銀子,給老人家請個好大夫。”顧飛忙道︰“不用了,王爺。我……”看沈郁這麼看著他,顧飛終于沒有說出話來,沈郁也笑了下回頭喊道︰“小福子,幫顧飛收拾下行禮。”
兩個人在屋里站了一會兒,顧飛把那把匕首拿了出來︰“王爺,這把匕首太貴重了。”
沈郁又給他推了回去︰“對你來說是貴重,對我來說沒有用,所以你拿著吧,防身用的,這把匕首削鐵如泥。”
顧飛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頭︰“好。”
小福子手腳利索,早已經把顧飛的行禮收拾好了,顧飛牽著馬往外走︰“王爺你別送了。”
沈郁點了下頭︰“好,快點兒走吧,趁天還沒有黑。”他站住了,果然是不再送,顧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終于騎馬而去,他在跑出去好遠才跟他說︰“王爺保重。”然而被風很快就沒了。
沈郁只站了一會兒,看不到顧飛的背影了他就回了屋里,心里說不上什麼感覺,反正他很平靜的開始批其他的折子了,小福子頻頻的看他,可也看不出什麼來,他太平靜了。小福子給他換了杯茶︰“王爺,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沈郁抬頭看了看他︰“再過幾天吧,等蕭珩他們回來,一起來的,總要一起回去。”
小福子點了下頭︰“好的,王爺。”他站在傍邊不再走,沈郁知道他是在擔心他,可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早就又這個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有想到這麼早而已。
其實這樣也好,顧飛走了也好,他配不上他,留著他只會讓他不開心而已,至于他自己,習慣了,他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早適應了,盡管這麼開導著他自己,他還是覺得心慌,仿佛顧飛離去的馬蹄聲聲聲踏在他的心里。
第62章 送別2
沈郁在玉州行宮里沒事人似的又待了好幾天,等到蕭珩他們來,蕭珩他們此行就在玉州行宮的岐山後面,圍著山走了一圈,收獲頗豐。
男人就是男人,老婆孩子只陪了幾天後就跑去圍獵了,好在這一次回來,帶了很多禮物,王妃的,側王妃的,兒子的,就連沈郁也有一份,沈郁看著他遞過來的一盆花也意外了下︰“這是銀蘭?”蕭珩笑︰“我在崖邊上看到的,正開了一朵,看著也挺好看的,就給你帶回來了。”
沈郁笑了下︰“謝謝,挺好看的。”
蕭珩好幾天沒看見他覺得他變了些,哪里變了也說不上,看他身後,這才發現一直跟著他的小侍衛不見了,沈郁解釋道︰“他有事先回京了。”
蕭珩點了下頭︰“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沈郁想了想︰“你們剛回來,再休息一天吧,後天我們就啟程回去。”
沈郁計劃的後天還沒有到,京師就出事了,沈郁看到快馬加鞭趕來的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來報信的士官又說了一遍︰“賀家隆平軍營被匪賊連夜火燒,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整個隆平軍營及其布防全都燒毀了!賀將軍請王爺速速回京,共商大計!”
沈郁臉色唰的白了,他站不住腳似的晃了下身子,小福子想要去扶他,但他自己又站穩了,而且聲音很沉,很穩的問道︰“軍士損失多少!”
報信的士官一五一十的向他匯報︰“傷一千余人,死五百人。因是午夜大火,所以眾將士沒有多少防備。”
這個數字讓沈郁的心沉了沉,這不是打仗死亡,而是因為匪賊的一場大火,所以格外的殘酷。沈郁緩慢的坐了下去,報信官還等著他回話,沈郁點了頭︰“即刻回京!”
玉州行宮離京師不遠,快馬加鞭的話一天就到了,沈郁這次終于不再坐馬車,帶著小福子輕騎隊連夜趕回了京師。
賀雲見到他來,一下子就跪下了︰“末將請王爺主持公道!”
沈郁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想過了千萬種理由了,所以想了一套應付他的話︰“賀將軍,快請起,有話我們慢慢說。”
賀雲沒有他這麼平靜,仍帶著怒氣︰“王爺!我賀家軍致君嚴明,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何以遭如此報應!”
他這話說的就有點兒重了,沈郁想扶他起來︰“賀將軍,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們賀家軍治軍嚴明,從不進城騷擾百姓,你也跟陸將軍不一樣,從來都是嚴格要求自己的,你所做的一切本王都看在眼里的。”
賀雲眼楮還是紅的︰“那請王爺為我賀家那枉死的五百將士做主啊!”
沈郁嗯了聲︰“你起身跟我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因為去剿滅南河義莊嗎?”
賀雲咬牙切齒的道︰“末將是去南河義莊剿匪,可沒有想到……龍坪軍營被他們火燒了,他們一定是早已經得到了消息,來了一個聲東擊西之計!”
他是真的就要將那伙賊人一網打盡了,可就在要全都殺盡的時候,龍坪軍營竟然失了火,于是他不得不回去,可回去的時候也晚了,大火漫天了,他生平從沒有受到過這種恥辱,所以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沈郁皺了下眉︰“那你可知道是什麼人夜襲軍營嗎?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僅僅是膽大,而且如此的熟悉賀家軍營,沈郁心中也有些沉重。
賀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末將不知!末將只與王爺通過信。”
沈郁嘴角微抖,這是說是他這邊出問題了嗎?他看著賀雲︰“賀將軍說的話可是真的。”
賀雲滿腔悲憤︰“末將所說句句屬實,末將知道這些折子都是機密,所以每一次都是派親信之人送于王爺手中的,沒有人知道末將的計劃。”
沈郁無言以對,他知道賀雲沒有說謊,他不可能拿著自己的部隊開玩笑,那麼能夠出問題的只有他這邊了。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他所有的折子只有小福子一人遞過來,小福子是他的人,絕對不可能有問題,那除了他還有誰?
沈郁本能的不想想下去了,因為除了小福子外只有一個顧飛了,可顧飛是不可能的,先不說他喜歡他,先說能夠進宮里當值那都是經過嚴加勘察的,有身世記錄在冊的,顧飛父母皆亡,是程總兵的遠房佷子,這是登錄在冊的,賀雲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顧飛真的只是去看他的叔伯去了。他本能的不想懷疑他,他這輩子盡管懷疑了無數人,可到了自己人這里,他是護犢子的。
所以沈郁把這個念頭掐掉了,看著賀雲氣急,他安慰道︰“你放心,本王會嚴查此事,給你一個交代的,那些亂臣賊子本王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賀雲恨聲道︰“末將已經將那些匪賊悉數抓住,他們幾個人就敢闖我賀家軍營,我自然不會讓他們走!我已經將賊首抓住!末將一定將他于菜市口千刀萬剮!為我賀家軍報仇!”
“全都抓到了嗎?”沈郁吃了一驚,賀雲狠狠的說到︰“南河義莊本來就被末將團團圍住,他們插翅也難飛,至于火燒龍坪軍營的,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那麼多的士兵,幾個小小毛賊而已,就算跑了一個,我們早晚也會抓到的。”
賀雲已經氣的失了理智,雙拳緊握,雙目通紅,一副見誰都要吃的樣子,沈郁又安慰了他幾句,賀雲說要在菜市場公開的處斬那幾個匪賊,他答應了,凌遲處死他也答應了。
劉公公等賀雲走後,小心的看他︰“王爺,這賀將軍是氣急了吧。”
沈郁點頭︰“能不氣嗎,我也很生氣!這些匪徒敢跟朝廷作對,他們就是不想活了!必須殺一儆百!”
他說的咬牙切齒的,劉公公問他︰“那王爺你要去看嗎?”
沈郁愣了下︰“看什麼?”
劉公公伸手指外面︰“到菜市場看刑啊。”
沈郁皺了下眉︰“那有什麼好看的,不用我去!”他最討厭看見血。
劉公公也知道他那點兒本事,低頭掩嘴笑,王爺就是長了張利嘴,真要舞槍弄棍了他就怕了。
沈郁沒有在意劉公公的笑話,他又開始在殿里走,雖然不懷疑顧飛,可他心里總像是有事情一樣,慌的他坐不住。他招來小福子︰“你去幫我查一下賀家軍營里的程總兵,”他頓了下又補充道︰“要秘密的查,先別讓賀將軍知道。”
小福子嗯了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