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的去上了朝,下朝之後他也平靜的說有事要單獨稟告瑜王爺。
等進了沈郁的書房後,賀雲問他︰“不知王爺可听說了,昨晚刑部大牢里關押的死囚顧飛逃走了。”
沈郁點了下頭︰“我已經听說了,刑部尚書已經跟我說了。”
賀雲看他這個旁若無人的樣,氣的握緊了手︰“王爺為什麼要放走顧飛!”
沈郁見他點透了也就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了,他咳了聲︰“賀將軍,這件事關系到武林中人,而朝廷與武林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這件事再查下去也無意,所以就到此為止。”
如此的狡辯,賀雲都氣樂了︰“末將斗膽問王爺,顧飛是你御前的人吧?他偷盜軍折已是死罪,而王爺你卻袒護與他,置我賀家軍營兩百兄弟白白犧牲!”
賀雲氣急態度非常的不好,沈郁看著他聲音也大了︰“賀將軍不要忘了,他是你送進宮里的,他現在是燒了你的軍營,你有沒有想過他若是燒了皇宮該是什麼後果!”
他就是看中了他細心,結果他可好,一點兒小小功勞就自吹自擂,以至于讓別人混進了宮!他已經不敢想,如果那個人不是顧飛該怎麼辦!
他把所有的錯誤都推給了賀雲,賀雲被他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顧飛是他送進去的,可……可,這一口氣他咽不下去,賀雲看著座上毫無同情心的沈郁覺得自己的眼楮都是冒星星的,他看著他直直的道︰“王爺既然這麼說,那我賀家就愧對皇上,愧對先祖,無顏再在宮中當值了,左總司一職王爺收回吧,罪將告退!”
沈郁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出去沉沉的閉了下眼,他知道他應該去好好安撫賀雲,可他低不下頭去,他是攝政王啊,他說什麼他就應該听著,而不是來指責他!沈郁捏著茶杯好一會兒又放回去了,這件事是他理虧在先。
沈郁的毫不負責任終于把賀雲給氣走了,賀雲帶著他的兩萬將士離開了京師,回到了他的駐地湘南。
臨走的時候還是只有魏延來送他,看著他滿面寒霜心下也淒然︰“賀兄你真的要走嗎?”
賀雲嗯了聲︰“瑜王爺既然不想我在京師,那我就不在這里礙他的眼了。”
他沒有說沈郁的壞話,然而魏延還是記著他那天晚上說的話。
那天晚上賀雲剛從宮中回來,臉似蒙上了一層寒霜,魏延常跟他開玩笑,一時沒控制住笑他︰“怎麼你又跟沈郁吵起來了啊,你去宮中問他了?那個侍衛果然是的他寵臣嗎?哈哈……”
他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因為賀雲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也就是說他猜對了,魏延干咳了聲︰“不可能吧,沈郁再怎麼荒唐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啊。”再說他是那麼精明的人。
賀雲坐了下來,聲音冷冷的︰“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沈郁是想削我的兵權罷了。”
他這句話當即把魏延驚住了︰“什麼?”
賀雲冷笑了聲︰“沈郁借著那個侍衛的手削我的兵權,那個侍衛是不是他的寵臣我們不管,可他借著我的軍營開玩笑,目的有多明顯,你難道還看不出嗎?”
這番話說的魏延呆住了,他訕笑道︰“怎麼說?”
賀雲端起桌上的茶開始喝,等他急的不得了的時候才道︰“我們都是一同長大的,按理說理應同根,可惜沈郁與我們不一樣,他是攝政王沈世奎的兒子,他統一著我們的兵權。若是以往的沈王爺在,我們也不說什麼,沈王爺帶領我們打下的這個天下,我們願意與他榮辱與共。”
魏延知道他還沒說完,便也靜等他說,賀雲放下茶杯,聲音也冷了些︰“可沈郁沒有沈王爺那麼豪氣,他一心謀權,現在就謀到我們的頭上了!”
魏延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看他道︰“我們?”
賀雲冷冷的道︰“沈郁早就想削我們的權利了,幾個月前他把陸琪派往邊關,前去跟隨皇上打北羌,我們都知道那可是出力不討好的事,損兵折將也不見得能把北羌打回去。打不回北羌便一輩子待在那。
陸軍在京師的勢力讓他四兩撥千斤的調走了,陸琪走了後,他礙于我們五冀的面子讓我上任,看著我的勢力在京城一點點兒的擴大,他又容下我了,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這是在一點點兒的削我們的權利,總有一日我們五冀兵馬全都掌握到他一人手里了。”
魏延被他說的反應不過來,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他說不出反對的話,不得不說賀雲剖析的太對了,他就是再傻也被他說的心涼,心中也不得不開始懷疑沈郁。越是懷疑便越發的肯定,沈郁這麼些年確實沒有怎麼待見過他們,也瞧不上他們。
最重要的是這些年他們沒有任何的戰事,天下好似是天平的,他駐守平南的這些年沒有做過任何有建設的事,不打仗便沒有盈利,而沈郁卻每一年都要支付他們龐大的軍費,他是支付夠了嗎?
魏延並不像他表面那麼傻,如果傻,他父親去世後他也不可能把魏家軍支撐到現在。
他也很清楚軍隊中的那些無法說出去的齷齪事,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沈王爺在的時候,他們打天下,燒殺搶掠積攢了無數的錢財,可這麼多年沒有戰事,那他們也漸漸的吃透了,現在吃的都是沈郁的軍餉。
魏延想通了這一茬後心也涼了下來,賀雲看他這個表情便知道他想明白了,于是痛斥道︰“沈郁想的是真好,他削我們的兵權,他姐夫他卻一根汗毛都沒有動,禁衛營他統治著,我這個左統領等他一並拿去後,那京城就全是他的天下了。”
魏延看了他一眼︰“那我們該怎麼辦?”
賀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我已經被他逼到絕境了,京師沒有我待的地方了,我準備回湘南了,至于你,我不能決定你魏家軍的去留,為兄跟你說這麼多,只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你。你自己心中有數。”
魏延久久的沒有說話,賀雲走的時候他還是來送了,不管沈郁會不會因此而惱怒他,他都不能不來送。賀雲看見他來是很高興的,只挽著他的手,都沒有看旁邊的秦正。秦正也知道賀雲是在氣頭之上,不願意搭理他,可有些話他還是得說︰“賀兄弟,我知道此次對不住你,可瑜王爺他不是有意的,他……”
賀雲打斷了他的話︰“秦將軍不必再說了,我去意已決。”秦正無數次看向宮門,希望沈郁能來,可沈郁就是沒有出來,他也只好看著賀雲走。
送走了賀雲,秦正到宮中去見沈郁,沈郁正坐在涼亭里,自己跟自己下棋,那模樣看著也是孤單,秦正把想說他的話咽下去了,沈郁這名聲也太不好了,本來就不好,現在就更不好了。
秦正是他的大姐夫,長姐如母,那他也當得起半個父親了,他看著沈郁只嘆氣︰“王爺,賀將軍走了。”
沈郁只噢了聲,秦正看著他︰“王爺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沈郁沒有想什麼,他也知道他的做法讓賀雲寒心,可他沒有辦法看著顧飛死,縱然顧飛在他身邊的目的讓他生氣,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他無法否認。
沈郁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秦正也無法說他什麼,只轉了話題︰“王爺,這禁衛營的左統領位置,你看誰合適啊。”
沈郁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具體的人,應該調魏延來的,但是經此一事他不想調了,他的名聲在他們眼里已經是個笑話了,不想再整天的面對著。
沈郁道︰“姐夫你有合適的人選嗎?穩妥點兒的就行。”秦正點了下頭︰“好的,我會去找一個穩妥點兒的人。”他又坐了一會兒,又問他︰“賀將軍那邊,我們要不把軍餉提一下?”
沈郁看了他一眼︰“姐夫,你著人看好了賀家軍。”
這一句話絕對不是為了賀雲好,秦正啊了一聲,他原本還想著給他們倆撮合下,哪知沈郁已經要監視賀雲了,沈郁看著他姐夫也沒法解釋,賀雲是被他氣走的,而他低不下頭去求他回來。
這下秦正也走了,他走了後,沈郁又跟自己下棋,他最近什麼人都沒有召見,終于清閑了,清閑了後,他把所有的事都處理了,首先把蕭祁昱的軍餉發了,連同前幾個月的,全都給了。
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覺得沒有意思了,他壓著他們的軍餉干什麼呢?他們沒有一個是真心實意喜歡他的,不是真心的,強求來有什麼意思呢?
蕭祁昱每月一封信,全是催軍餉的,沒有一句多余的,眼看又到八月份了,又一份信要到了,他不想看了。
蕭祁昱不知他是這種想法,他不知道如何給沈郁寫信,他的自尊讓他放不下身段跟沈郁求和,那就更不可能說任何好听的話了,所以只能催軍餉。他不給他軍餉,他反而有了理由,一封一封的寫。
而這一封封信在沈郁的眼里像是一個個的催命符,他有時候都不敢拆他的信,上面的每一個數字都在證明蕭祁昱的壯大。而蕭祁昱的壯大就證明他倒台之日在一步步靠近。倒台之後什麼樣,他不知道,他翻遍了所有史書,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第64章 夜風
盡管是這樣,沈郁還是在宮中待了好幾天,因為他也不想回家了,顧飛跟他好的時候他天天回家,因為那是他的家,他想給顧飛一個家,現在顧飛走了,那個家他看著就堵得慌。
還是四小姐把他叫回去的,四小姐不要臉了,直接讓老管家告訴他︰他再不回來她就要私奔了。沈郁哦了聲,私奔就私奔吧,他不管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還是起身回家了,回到家四小姐並沒有私奔,沈郁心情好點兒了,四小姐看他︰“哥,你吃不吃飯?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面?”沈郁白了她一眼︰“行了吧,你那飯留著給別人吃吧,我可吃不起。”
四小姐看著他笑︰“哥,你可是回來了。你不知道,我不在家,我一個人吵架都沒有意思。”
沈郁看了她一會兒終于無奈了,有這麼一個嫁不出去的妹妹也真是挺愁人的,難道他們倆要這麼過一輩子?
兩個人正說著話,老管家進來說珩王爺求見。
沈郁皺了下眉,四小姐解釋了下︰“珩王爺來找過你好幾次了。”
沈郁明白,一定是他這壞名聲傳到他那里了,別人不知道,但是狡猾如狐的恭王爺一定知道。這種事不是什麼好事,他就算強壓下來也沒有用,沈郁搖頭︰“跟他說我不在,讓他不要來找我了。”
哪知老管家沒動彈,因為珩王爺跟著他進來的。
既然來了那就沒辦法趕走了,反正他目前有點兒破罐子破摔,蕭珩來笑話他就笑話他吧,沈郁請他坐下。
珩王爺並沒有來笑話他,開口第一句話是︰“我來看看你。”
沈郁哦了聲︰“看我干什麼?看我熱鬧?”
他這張嘴啊,蕭珩笑了下︰“看你這麼厲害,就是沒事了。”
沈郁也只好笑了︰“你找我只為了這個?恭王爺讓你來找的我?”
蕭珩搖搖頭,他爹基本不管他,有什麼事也從不跟他商量,他是對他徹底的失望了,但是那天卻特意在他面前說沈郁周幽王的事,蕭珩便有些心驚,所以這才是他來見他的原因,他擔心的是他老爹的態度,他跟沈郁對著干了半輩子,這一年閑賦在家,他以為他放手了呢,可現在看了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