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高檔貨和他的普通貨物差不多,花同樣的銀子,大家當然選擇最好的,這麼一比較,就連他們店里長期客戶都紛紛轉投到逝府來了。
他們寧可多陪違約銀兩,也不打算再要原來的貨。
退單越來越多,開始他還能退的起,後來漸漸就開始吃力,他收的銀兩已經變成了貨物,再照這種局勢發展下去,囤積的貨物越來越多,銀子越來越少,最後這店肯定干不下去了。
不管多大店也經不起這種折騰,他想改變現狀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逝府肯收手,不再放那些便宜的高檔貨出去。
重華的態度堅持不變,他不想看到別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太招晦氣,他招呼下人直接把貨棧老板請出了府,連同他送來的禮物。
惟公卿遠遠還能听到貨棧老板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這架勢有種被士兵拖下去砍頭的感覺,而那個主宰一切的人,就是重華。
重華看似簡單,不問世事,但實質上他比他要冷漠的多。
具體細節他不清楚,但來龍去脈他已經大致弄清楚了,貨棧老板一走,他就將視線轉向重華,‘為什麼這麼做?’
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態度,重華又恢復了他的安靜,這個問題他沒有無視,重華回答,“欺辱過你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貨棧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初如何嘲笑侮辱惟公卿的,現在就要以千百倍奉還回來,他不止要他們跪地磕頭,他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重華說完很久,屋子里都靜悄悄的,惟公卿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人為他出頭,替他報仇。
終于,有個人把他當成人看,用相同的視角看著他。
這一刻,心里的滋味百感交集。
梅管家悄悄的斜了他一把視線收回,然後他就繼續扮演他專業管家的形象。
……
重華並不是真打算把貨棧老板副上絕路,那就達不到他想要的目的。
三天之後,貨棧老板重新出現在逝府大堂內。
只是短短幾天,他人就瘦成了皮包骨,那眼楮更是腫的和爛桃一樣,這些天他不知抱著家人哭了多少遍。
顧不得形象,他每天都來逝府求見,商人以利益為重,他意氣風發時,大家親如兄弟,一旦落敗,就是樹倒猢猻散。
貨棧老板也不覺得寒心,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換做別人,他也不會出手相幫,那就是個無底洞,填多少都平不了。
如今惟公卿肯見他,他又重燃希望。
不過這事兒惟公卿還是沒有插嘴,一直都是重華在交涉。
他提了一些要求。
他不要那間貨棧,但他可以和他合作,將那些獨特的貨源專供給他們店,這樣他省去了管理的麻煩,貨物也有了可以銷售的地方。
他也可以按照行情提價,店里囤積的貨也有了銷路,對他的生意也不再有影響。
貨棧老板沒想到他等到的會是這麼好的消息,他震撼的說不出話,然後那嘴唇顫顫巍巍的又要掉淚,重華告訴他別忙著哭,他的要求還沒提完。
重華提供的所有貨物,他都要抽七成,不止這些,他還要從那間客棧的利潤里抽出三成。
明著重華只要了一小部分,實質上再加上他的貨,這客棧大部分收益都歸了他。
這客棧明面上沒有易主,可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對這個要求,貨棧老板只是咬了下牙就答應了,店不是他的,但終究沒垮,銀子可以少賺,家還在就行。
沒落個家破人亡,死無墓穴就夠了。
他沒意見,所以從今天開始,那間貨棧就歸到了惟公卿名下。
重華不要,一開始他就是給惟公卿爭取的。
惟公卿定期的去查賬,其他事情全都交由貨棧掌櫃繼續打點。
這就是重華的報復。
那曾經瞧不起他的貨棧老板反倒成了他的手下。
惟公卿不得不佩服重華的謀略,他的本事,還有他狠戾的手段。
重華絕對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像一碗水,干淨通透,似乎能一眼見底,實質上這水很深,深不可測,所以你眼楮看到的,未必是他的底。
經過這幾天,整個寬陽差不多都知道了那間貨棧的事情,有的人驚嘆,也有的人暗自慶幸,幸虧被報復的人不是自己,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只是個早晚的問題。
貨棧老板的事情解決完了,惟公卿卻是陷入沉思久久沒能回神。
直到重華站到了他面前。
他嚇了一跳,後知後覺的問了句,‘額……有事?’
重華沒說話,直接把人拽了起來,他拉著他的手,往後堂的方向走去。
越過梅管家的時候,他頓了一下,那眼楮微微一斜,然後就帶著惟公卿闊步離開了。
……
他要做什麼,惟公卿已經感覺到了。
他沒有抗拒,任他拉著,兩人一路牽著手,直接回了惟公卿的房間。
重華要繼續了前幾日被打斷的‘治療’。
重華先他一步邁進門檻,等惟公卿進去的時候,他就站在那里看他,陽光鋪滿地面,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