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公卿驚訝的看了重華一眼, 後者示意他繼續看。
樹枝慢慢發芽,樹葉全都長了出來,但不是那種濃密的枝葉,惟公卿發現,在枝葉根部,有粉色的花苞……
重華拿著的,是棵桃枝兒。
桃花綻開,淡淡的香氣縈繞,重華將那樹枝放到惟公卿手里。
在大洹,冬天能看到梅花不稀奇,看到那詭異的霜美人也不奇怪,但桃花就是新鮮物件了。
“好玩嗎?”
“挺有意思的。”惟公卿翻看著那桃樹枝兒,這東西和剛從樹上折下來的沒什麼區別,折斷的部分水分十足。沒看出什麼端倪,他把重華的手拽了過來,反反復復的研究了一遍,“你是怎麼做到的?”
重華攤著手,見惟公卿看的仔細,臉都快貼到手心了,心中一動,那手突然向上一動,惟公卿沒有準備,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往後靠去。
霜美人給他的後遺癥,他現在看到任何植物都有些忌憚。
“做什麼!”他真不知道重華也能童心未泯的和他來這種惡作劇,他承認他這次真是被嚇到了,對重華他壓根就沒防備過。
惟公卿這樣兒,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獸,毛都嗆起來了。
換做別人,這會兒早就因為惡作劇成功而大笑了,重華沒笑,倒是一本正經的把人攬到懷里去了。
“嚇到了?”
埋怨的看了他眼,“廢話。”
指尖發涼,心跳加速,惟公卿覺得他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把桃枝甩給重華,他摁著自己的胸口,他從沒這麼強烈的感覺到他還活著,這心跳的速度……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就算沒嚇死,嚇破膽嚇出心髒病了看你怎麼辦。”
重華不知道什麼是心髒病,但是他知道惟公卿這個舉動的意義。
“我幫你看看。”
沒有歉疚的意思,他倒是擺出個嚴肅認真的模樣。
他要幫惟公卿看看……
檢查檢查。
心怎麼跳的那麼快……
重華的手一靠近,惟公卿的表情就變了,那臉色也是由白變紅。
他沒攔著。
倆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在他發出聲音的一刻,重華吻了上去。
桃花枝兒滾到一旁,粉色的花朵盡情綻放著,馬車之外,車夫恪盡職守,兩眼盯著路,全神貫注的駕著車,他沒留意到那淡淡的桃花香,也沒察覺到背後那一片桃花之色……
他們會在入夜之前回到寬陽,重華讓惟公卿忘記了將要面對的,忘是忘,不代表真的不會發生。
他的逃避很遺憾的沒能持續太久。
馬車頂被掀開了。
重華在同一時間躍出車外,在寒意襲來的一剎,惟公卿這次真是手涼腳涼了。
反倒是心跳沒有加速,而是停住了。
逝修來了。
他感覺到了他的氣息。
外面很安靜,那種僵持就像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能爆發出致命的危機。
他看了眼依舊湛藍的天,惟公卿在車夫驚愕的目光中打開了車門。
馬車外,逝修站在馬車前方,他那充滿殺意的眼神,讓他看著脊背倏的涼了。
沒人說話,逝修看了他一眼,惟公卿的模樣一落入眼球,那根弦就崩斷了。
沒有一句話,倆人打了起來。
昏天暗地,這場戰斗不比當時在玄靈宮的戰役。
重華甘願讓步,他也願意配合惟公卿隱藏一輩子,可惜,天不遂人願,既然挑明了,那就只能分出勝負。
那二人,都準備取下對方性命。
生死之戰,重華和逝修,只能活一個。
爆發的力量讓他的衣擺跟著胡亂舞動,馬車的車頂不知被吹向何方,受驚的馬兒不知所蹤,那馬車馬上也有掀翻的趨勢。
在這強大的力量下,惟公卿穩穩當當的站著,很多東西吹到了他身上,連砂礫都向刀尖一樣,留下一個個尖銳的痛感。
馬夫站不住了,他看了惟公卿一眼,本打算拉他離開,不過看那情形,連同大風一起,馬夫連滾帶爬的跑了。
他就說,不可能這麼順利。
自欺欺人罷了。
到頭來,傷了兩個。
他已經不是差勁了。
真惡心。
惡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