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通大人面上笑容怔住,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萬萬沒有想到聖上萬年看不了一章奏章的人,怎麼正巧就抽中了自己的奏章,多希望被埋沒,多希望被扣下啊。
此時悔恨已遲,吉通使了幾個顏色給梁思,該怎麼糊弄,不,該怎麼伸張正義?
梁思拱手︰“陛下,臣心中確實已有懷疑的對象。”
朱厚照問︰“是誰?”
“今科探花杜征。”
朱厚照咦了一聲,梁思徐徐道來,“臣有兩個人證能證明他當晚有異樣。一是,打更夫李小壯,他看到杜征的房間在子時暗了又亮了起來,並且坐在窗前拿著一把刀,而高修平的死亡時間正是子時,二是,晉洪哲,他當晚听到杜征房間有尖銳物體掉落的聲音,臣懷疑是一把刀。”
“宣杜征、李小壯、晉洪哲三人過來。”朱厚照道。
衙役領命。
一盞茶過來,三人被衙役帶來跪下。
梁思命李小壯和晉洪哲將前幾日與自己說的話再與陛下說一遍。
朱厚照听後,轉向杜征怒道︰“杜征,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你做的事?”
杜征跪在下方,哆哆嗦嗦地搖頭︰“陛下,學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當晚我確實在子時的時候點過燈,但是是我心煩意亂,睡不著,才想著削個梨子吃……”
吉通嗤然︰“大晚上你不睡覺,削梨?”
杜征慌張焦急辯解︰“臣也不知那晚從禮部回來後為何一直胸悶不已,後來焦遠說梨子可以生津止悶,便幫我在李小壯那里買了許多梨子,臣真的只是削了個梨子,真的只是削了個梨子……”
梁思︰“焦遠是亥時買的梨子,你為何過了一個時辰才吃?”
杜征︰“當晚我心中煩悶,焦弟誤以為我是為殿試一事,一直留下來安慰我,直到亥時多才離去。我听他的安慰心中寬慰許多,便想著上床入睡,可卻一直睡不著,便找到匕首削個梨子……”
他一直堅持說自己只是削個梨子,吉通“哼” 一聲嗤了一下,道︰“強詞奪理,狡辯!”
杜征汗水直從頭上落下,他急著還要辯解,梁思問︰“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杜征︰“當晚削梨的時候不小心割到。”
吉通靈光一動,道︰“這麼巧,高修平房中的簪花碎片割出來的傷口也是如此,當年莫榜眼不小心摔碎了簪花,手中有好幾道這樣的傷口。”
朱厚照點了點頭。
杜征急紅了眼︰“大人……”
“甦順把東西拿過來。”梁思驀地打斷。
甦順點頭,出去。
再回來時,手中托著兩個木盤,木盤上皆蓋著一絹白帕,曹炎彬一把將白帕掀開。
左邊木盤中放著復原到一半的簪花,但是似乎缺了很多,中間鏤空著一小塊一小塊,而另一個木盤曾放著許多帶血的一小塊一小塊簪花碎片。
杜征怔怔的望著兩個木盤中物,面上一片迷茫。
梁思道︰“左邊木盤放的簪花是從高修平的房間收集起來找人復原的,不過我們找遍房間每個角落,仍然缺了一些簪花碎片,這些簪花碎片怎麼突然不翼而飛?
那時候,吉大人發現了一個帶血的簪花碎片,為什麼簪花上面會有血,高修平的尸體與巾服相隔甚遠,屏風也擋著,沒理由屏風上沒有一點血簪花上卻有血?就是那時候我們確定了凶手的身份!
凶手必然是同科進士,而且高修平中了狀元損害了他的利益。凶手在殺了高修平後,因為泄恨又將區別于其他進士的狀元簪花摔成了碎片,而且是摔了很多次。
但是凶手忽視了簪花摔碎後菱角鋒利,他在盛怒中沒有意識到,不過很快心情平復後,他看到了手中的傷痕,並且少部分的簪花與他手接觸的時候沾了血跡!
他慌忙之中,只能將沾有血跡的簪花挑出來然後帶出,卻因為太慌忙,有一兩顆簪花碎塊他忽視留在了現場,這正是我們破案的關鍵!因為右邊的簪花碎片正好可以與左邊的完好復原,且錦衣衛在眾目睽睽下搜查杜征房中的花盆中找到!”
杜征渾身顫抖︰“陛下、陛下,學生斷不會做這樣的事,陛下,學生是被冤枉的,學生不知道什麼簪花碎片……”
朱厚照︰“杜征,你殺害同窗,行為殘忍,立刻斬立決!”
杜征倏地全身血液僵住,眼前發暈,暈了過去。
朱厚照想讓人將杜征拖出去斬首。
梁思拱手︰“陛下,臣還有兩個疑問想要問杜征,可否稍候處斬?”
朱厚照擺了擺手表示同意。
吉通命人將杜征拖了出去,朱厚照伸了懶腰,歪在太師椅上,雙眼亮晶晶︰“這審案還蠻有趣威武的,還有什麼案子要審?”
吉通笑容僵住,這最近有什麼案子嗎?吉通剛投個眼神給梁思,梁思直接拱手退了出去。
“……”吉通勉強維持笑容,“陛下確實有一個案子……”
吉大人勉強命人找了幾個臨時演員演了一出偷竊的戲,想哄小皇帝開心然後速速回宮,沒想到小皇帝當了一把縣令的癮就停不下來了。
吉通只能叫苦不迭,順天府上到衙頭下到小獄卒,全都在陛下面前演了一遍,也沒能讓小皇帝玩累了準備回宮。
而就在眾人忙的不迭時,順天府大牢中卻悄然無息進了一個人……
梁思審完杜征前去找郭盛,希望早早就高修平的尸體從義莊拿出火化,帶回故里,以往听高修平說過家中還有一老母,兩人思索著如何解釋寬慰,才不叫老人家傷心。
兩人經過順天府,正好與順天府大牢中衙役迎面相撞,衙役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白布披著一具尸體,也要前往義莊。
梁思問了一句︰“剛送進去的人醒了沒?”
衙役點了點下巴,道︰“咯,就在這了。剛進去,就死了。”
梁思驚詫,上前掀布,擔架上果然放的是杜征,只不過現今面色土灰,嘴唇發紫,手腳微涼,儼然一具剛死不久的死人。
梁思追問︰“怎麼死的?”
衙役看了一眼杜征︰“服毒。進大牢里就一直大哭大鬧喊冤,我們將他單獨隔開來在一個房間,沒想到過了不久,他就服毒自盡了。”
梁思郭盛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