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越沉重地點了點頭。
于是,郭學德指導他如何走位以後,便一聲令下直接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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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記板打響後,王子越從畫面最遠處快步走來。
青石板路上鋪著軌道,攝影師操縱攝影機沿著軌道緩緩滑過,在演員前方兩三米處捕捉正面特寫鏡頭。
今天天氣不錯,天空蔚藍,日光柔和。
秦家宅邸的青灰色長牆綿延數百米,古樸厚重的大門虛虛掩著,張牙舞爪的石獅端坐在門口,逼視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王子越走得很快,顯得十分焦急。但是因為舟車勞頓,他瘦削的身形有些跌跌撞撞,仿佛隨時就會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春風吹拂起青年凌亂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
王子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在搖搖晃晃的視線中央,秦家大門越來越近,他清澈的雙眼升起了一層水霧,那是喜不自禁的淚水。
回家,回家……
王子越胸腔中涌動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他不由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著來到大門前。
沉重的大門被一把推開,他高聲喚道︰“叔叔、嬸嬸,我回來了!”
門內一片沉靜,廊下空無一人。
王子越愣了愣,慢慢走入院內。
庭院里種植的老石榴樹顯出枯死的征兆,樹冠覆著一層灰敗的泥屑。清風吹過,每一片樹葉都簌簌發抖,仿佛被投入石子的一潭死水。
“管家!老丁!”
“叔叔——”
“人呢?人都上哪兒去了?”
王子越一邊走,一邊喊,喊到嗓子都啞了,始終未有人回答。
他喘著粗氣兒返回門口,一屁股坐在堅硬的門檻上。
一位副導演客串了小鎮居民,他慢吞吞地走過門前,王子越忙起身喊住他︰“喂,你知不知道這家人去哪兒了?”
“秦、秦少爺?”
男人費勁地認出他,大驚失色。
“你還活著?!”
“你說的什麼話?咒我死嗎?”
王子越實在太過疲倦,懶得跟他計較,又問了一遍︰“他們去哪兒了?”
男人震驚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來自陰間的亡靈。片刻後,他怯怯道︰“死的死,跑的跑,秦家早就沒人了……”
王子越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楮,仿佛被劈頭蓋臉澆了一盆冷水︰“你說什麼?”
男人囁嚅道︰“秦少爺,你回來的太晚了。”
“你說什麼?”
王子越沖上去拼命搖他的肩膀。
“誰死了?誰又跑了?跑去哪兒了?你說啊!”
男人嚇了一跳,一把將王子越推倒在地,腳步匆匆地離開。
“秦少爺也瘋了!這家子人真是作孽……”
誰、誰瘋了?
王子越躺在地上,怔楞地看著路人的背影。隨著他的離開,周圍的空氣驟然被抽離,靈魂感到溺水般的痛苦窒息,心髒傳來一陣鈍痛……
他雙眼泛紅,掙扎著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進家門。
“叔叔,叔叔,我回來了!你要我回來的,現在我回來了!你呢?你在哪里啊?!”
四下一片寂靜,無論他多麼撕心裂肺地喊叫,不會有人回答他。
“叔叔,你快回來啊……”
王子越慢慢跪在庭院內,雙手顫抖著捂住臉龐。
“我走不動了,沒有力氣去找你了……你去了哪兒?快回來吧?我走不動了,我真的走不動了……”
攝影師扛著鏡頭慢慢後退,畫面中央,蕭瑟冷清的庭院中跪著一個絕望的背影。
鏡頭拉遠上移,大門緩緩掩上,鐫刻著“秦府”二字的門匾進入畫面,那字體端肅又優美,仿佛正在訴說一段為歷史所遺忘的悲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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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王子越擦了擦哭得發干的眼楮,高度緊張的心髒在胸膛里砰砰亂跳。
郭導他們正在看視頻回放,王子越走過去,客串路人的副導演李 道︰“秦聞源演得挺好,該出的效果都出了。”
郭學德把兩枚玉球裝回衣兜,右手不斷地撫摸著下巴,表情很是復雜。人群中還有司柏志。今天,影帝脫掉長袍穿回了私服,像是大學中文系老師,氣度儒雅又內斂。沒想到他也來片場圍觀殺青戲。
郭導抬頭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司柏志想了想,給出一個中肯的評價︰“無功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