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索地掛斷了霍亮的電話。司徒返回小屋內,又看到了田野還沒緩過神來的怔楞。他踢了一腳,斥道︰“你要吃驚到什麼時候?趕緊弄點冷水,把人叫醒。”
田野整個人不好的狀態終于緩過了一些,他指著昏迷在簡易床上的人,問︰“司徒,你怎麼把她弄來了?”
司徒垂眼看了看賀曉月,似自語地說︰“如果我沒估計錯誤,她才是關鍵。”
一杯冷水盡數潑在賀曉月的臉上。司徒的方法對一個女孩來說粗暴而又無理,只是他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情,只要能叫醒賀曉月,就是插對方一刀他也下得去手。這就是司徒,狠起來絕對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賀曉月在一陣冰冷中醒來。因為藥物的關系頭腦還有些昏沉,視線也不清晰。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有兩個男人的身影微微晃動。她緊蹙著眉,扶著額頭晃了晃。下意識地說︰“我怎麼了?”
司徒示意田野開口,田野說︰“賀曉月,你還記得昏迷之前的事嗎?”
聞言,賀曉月怔楞數秒,猛然想起從特案組回到家那一刻,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兒,接著便是人事不省。
司徒等著賀曉月的質問,奇怪的是︰賀曉月並沒有慌張。
她听出了田野的聲音,忽然間想明白了很多事。諸多的疑惑在她的心里難以理清,卻喃喃地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賀曉月抬起頭來,看了看面色如常的田野,看了看表情漠然的司徒。她只是看著他們微微的笑了起來,說︰“你們想知道什麼?”
“全部。”田野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賀曉月對面。距離不遠不近,既不顯得疏離,也沒有讓她感到唐突的親近。田野兩手空空,很自然的讓賀曉月明白,這並不是一次正式的審訊。他扭開礦泉水的瓶蓋,隨後遞給了她,“喝點吧,對你有好處。”
“謝謝。”賀曉月的教養非常好。即便知道是特案組的人迷昏了自己,面對田野懷有目的性的關心,還是習慣性地道謝。
抿了一口微涼的水,喉嚨火辣的不適得到了緩解。她長長地出了口氣,做出一副我準備好了的姿態。
☆、第35章
田野垂眼看了看她手里的瓶子,說︰“這瓶水很便宜,市價兩元五。你隨便走到哪個地方都能買到。其實我一直覺得水並不算是奢侈品,但是有一種水很貴。進口的,一瓶就要六十八元。我是不會喝這種高價水的,太貴了。你呢?你會自己買來喝嗎?”
“自己買?”賀曉月笑了一聲,“怎麼可能,太貴了。”
“你的家人喝這種水,當然,你哥哥是自己買的。”田野的語速慢了下來,“方惠是你的親戚,你們倆的感情還算不錯吧?”
“嗯。”
“如果沒有親屬關系,你覺得會跟她成為閨蜜嗎?”
“不會吧。”賀曉月不確定地說,“我不擅長跟別人過于親密的交往。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比較喜歡這樣的朋友關系。”
“你們在一起的時候,誰比較照顧誰呢?我是說︰日常生活里,或者是工作上。”
“沒有刻意去做什麼,小事情我們都不需要照顧。”
田野也嗯了一聲,隨後便是長達三分鐘的沉默。
司徒始終搞不懂田野審訊的方式和規律。牛逼的審訊人員他不是沒見過,那些人的身上總是有同一個節奏或者是痕跡。系統的,搞出什麼花樣來都是萬變不離其宗。可田野不是。司徒至少旁听過不下十次田野的審訊過程,至今,仍摸不準這小子的脈絡。林遙曾經說過︰田野是自成一派。
面對田野的“悠然”賀曉月顯然放松很多。他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察覺不到一丁點的威脅和壓力,就像是跟一個陌生的客戶談話,不需多過在意,卻又勢在必行。不得不承認,賀曉月很詫異,司徒明明就在場,為什麼要讓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男人跟自己談話。
是的。賀曉月忌諱的不是田野,而是司徒。
司徒至始至終都沒開過口,只是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听著。這也是進來前田野的叮囑︰不能靠近她,但要她隨時隨地能夠看到你。
“賀曉月,我們來做一道選擇題吧。”田野微笑著說。
從前有一對兄弟,是走街串巷兜售小商品的賣貨郎。
“你知道什麼是賣貨郎吧?”田野問道。
賀曉月點點頭,“挑著擔子的那種嘛。”
“對。兄弟倆的貨物很低廉,所以他們的日子過的特別拮據。他們需要走很久很久的路才能找到一個村子,但是基本上賣不出去什麼。”
有一天,他們從早上走到晚上,終于看到一個小村子。但是村子里卻沒人,也沒燈光。哥哥說我們分開找吧,然後在村口匯合。弟弟選擇了東面,走了很久,看到篝火的亮光,听見了很多人的歌聲、笑聲。弟弟很高興,撥開樹叢過去。震驚了。他看到村子里的人圍著篝火唱歌跳舞,但是那些人都沒穿衣服。弟弟震驚了一會,就把自己的衣服都脫掉,加入了那些村民。他們玩的特別開心,但是弟弟的歌聲不好听,舞跳的很可笑。當地人很熱情地教他,跟他說話。得知他是賣貨郎,就把他所有的貨物都買下來了。
哥哥也找到了那里。看到村民們同樣震驚。他大喊著︰你們這些人簡直不知廉恥,居然不穿衣服!如果你們還有一點羞恥心,趕緊買了我的貨物來遮體!
結果呢?弟弟得到了用貨物換來的銀子和鮮花,哥哥得到了一頭的大包。
“賀曉月,如果是你,你會做弟弟,還是哥哥?”
為什麼要講這個故事?賀曉月的眼里藏不住心中疑惑,愣愣地看著田野。不遠處的司徒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賀曉月也想睡。不知道為什麼,听完田野的故事,她很困。
“你喜歡誰的做法呢?”田野笑問。
賀曉月訕訕地笑了笑,說︰“弟弟的。弟弟很隨性,也很豁達。但是我不會那麼做。我是女人,沒辦法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脫掉衣服。”
“就是說︰你在情感上偏向于弟弟,在理智上偏向于哥哥?”
“也不準確。即便我不會像弟弟那樣,但是也不會像哥哥那樣指責村民。我……應該會等著弟弟賣完東西,然後叫他一起離開。”
“嗯,你很理智。”田野收斂了臉上一點點的笑意,“很符合現實的選擇,對吧?”
為什麼問我對不對?你是讓我選擇,我選擇了,你反過來問我對不對?賀曉月再一次糊涂了。
田野拿起自己的水喝了一口。他似乎並不渴,只是習慣性喝點東西。將水瓶放在地上,重新端坐,正視著賀曉月,“你知道謊言很快會被揭穿,說與不說就像是‘哥哥’但是在情感上,你屬于‘弟弟’。”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沒關系,我懂就可以了。謝謝你。”
這人懂了什麼?賀曉月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暴露了一些東西,究竟是哪些卻無從可想。
“你到底要問我什麼呢?”賀曉月顯然被之前的故事弄昏了頭,一時間找不到原來的思考節奏。
田野分析著,說︰“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假的、真的、我們調查後很容易分辨出來。你當時在短時間內做了決定。哦抱歉,我是說︰你早就想好了辦法,然後去做。不只是我們,包括你的哥哥也在里面,你留下很多線索,是準備給誰呢?我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