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荊微微抬頭,望著他。
段軒曾經傳承過一部古卷?文中怎麼沒提起?
柳千陌皺眉︰“別人說的話,不可盡信。”
賀靈道︰“怎麼回事?”
李書道︰“咱們路過長春谷的時候,曾經遇到紅秀峰的弟子,一言不合發生了爭執。其中一個弟子說︰‘你們師父早年曾傳承過一部古卷,留不住是他沒本事!你們如今來同我們搶什麼?’那弟子立刻被紅秀峰的大弟子斥責了一頓,叫他閉嘴。”
賀靈攏眉︰“你們沒有同他們打架?”
柳千陌生氣地說︰“你和四師弟都不在,只剩我一個築基的,打什麼架?難道你要他們都缺胳膊斷腿?”
歸心壁道︰“我只想知道,咱們師父之前究竟有沒有傳承過古卷?”
柳千陌冷冷望著他︰“若想知道,你倒是去問師父,我怎麼知道?”
歸心壁抿著唇,不說話了。
古晉平好奇地說︰“古卷傳承與修士的意識融合之後,還會留不住?”
彭紹說︰“……不清楚。只不過紅秀峰的弟子既然說出這種話,必定事出有因。”
歸心壁小聲說︰“我看只怕是紅秀峰的峰主,趙雲天私下跟他徒弟們說的——背地里說風涼話,可惡之至。”
賀靈冷然不語。
柳千陌心中苦澀,低聲說︰“即便是真的,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修煉我們的,不要管別人說什麼。”
文荊說︰“趙師叔性格要強,對《覆草經》勢在必得,我看他門下的弟子也被逼得很慘。這一次找不到遠木靈石,還不知道會不會受罰呢。”
彭紹打圓場道︰“沒錯沒錯,想這麼多做什麼?咱們把遠木靈石尋到,正是揚眉吐氣的時候,還怕不把他們氣死?都別說了別說了……”
氣氛漸漸和緩,文荊將遠木靈石遞給君衍之︰“師兄?”
君衍之正瞄著遠處成堆的尸體沉思,听到文荊同他說話,轉頭看著他,卻過了一會兒才回神︰“……嗯。”
文荊挑眉︰“……嗯什麼?”
君衍之垂頭,肩膀微微顫動著,把靈石收了起來。
四百六十七條人命……
大部分的人,的確是死于自己的手中……
傳言並沒有錯,自己果然是個死不足惜的魔頭。
事不宜遲,柳千陌帶著眾弟子離開,回到清虛劍宗稟告八風崖的慘事。席放聞言,立刻派人向水月宮傳遞了消息。
不幾天,去八風崖試煉的弟子們全都回來了,個個垂頭喪氣。他們听說慧石峰將“遠木靈石”找到,俱都合不上下巴,紅秀峰的弟子還憋屈得哭了起來。
古卷傳承者修為往往比同門要高,因此多半成為峰主。但是偶爾有人性格實在難當大任,便將峰主之位讓給別人,自己則從旁輔佐,或者只起一個震懾作用。
一時間,清虛劍宗上下都在流傳,君衍之只怕將是慧石峰下一任的峰主了。
文荊回家的第一件事,自然先拿出幾顆妖獸果,一邊摟著大龜,一邊喂它吃了。本以為巨蟒會來,沒想到等了大半夜也不見蹤影,便將妖獸果擺在桌上,睡覺去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一半,只覺得床鋪突然下陷,有什麼巨物爬了上來。
柔滑的身體鑽進被子中,慢慢卷著他,越纏越緊。
文荊輕拍它的頭︰“……你真是……”說好的高貴冷艷呢?
舌信子吐在文荊的脖子上,以頭把他身上的褻衣頂開,蛇尾緊緊箍了一圈,纏著他的大腿。
“……你這樣我怎麼睡?”
大蛇的頭窩在文荊的懷里,安靜地吐著信子,磨蹭一會兒,又終于將他的身體松開。
文荊摸著它的腦袋︰“我求你那麼久了,你什麼時候才做我的妖獸?”
“ ——”蛇身在文荊的身體上扭動。
“你猶豫什麼?害羞?”
“ ——”
“‘ ’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 ——”
文荊摸著大蛇的頭︰“睡吧。”
“ ——”大蛇在床上尋找著舒服的姿勢,又將文荊纏住。
連日勞累,終究敵不過睡意,文荊沉沉睡去。
自八風崖回來的第六日,席放將慧石峰的十個弟子召集在清虛殿。
席放儒雅的面容和緩︰“你們既然將‘遠木靈石’找到,《覆草經》便應由慧石峰所有,你們可選好哪一個人來傳承?”
眾所周知,今天不過是來走走過場,在情在理,《覆草經》都應該由君衍之繼承。
柳千陌低著頭走上前,輕咳一聲,卻說出一句叫人跌破眼鏡的話︰“我們商議決定,《覆草經》由莫少言繼承。”
莫少言僵住。
慧石峰眾人的目光俱都轉向君衍之,卻見他平靜溫雅地立著,波瀾不驚,毫無驚異之色。
席放的笑容也微微一頓,可他畢竟是清虛劍宗的宗主,望了君衍之一眼緩緩道︰“既然如此,明日叫他來藏卷閣,接受傳承。”
“是。”
一出清虛殿,莫少言抓住君衍之的手臂,激動道︰“多謝君師兄!”
君衍之淡淡笑著︰“小事一樁。”
“君師兄為什麼把傳承讓給我?”莫少言興奮地臉紅。
君衍之微笑道︰“我已築基,有這傳承也未必能結丹,你尚未築基,這傳承對你來說十分重要。”
“那、有也總比沒有強。”好東西誰不想要?有誰會嫌多的?
“不必多說,呈報給宗主了,已成定局。”
慧石峰眾人都微笑而望。
柳千陌笑著說︰“昨夜你君師兄來我房中,將我說服。只是你雖然是傳承人,峰主之位卻不要想太多,還要听師父的吩咐。”
莫少言本來便說話慢,如今激動地越發說不連貫︰“我知道,根本不求峰主的位子。”
彭紹感嘆說︰“縱觀清虛劍宗乃至整個竹風國,不要說祖師爺的傳承古卷,即便為一個法寶,同門師兄弟反目的都大有人在。君師弟這一舉動,真是難得。”
柳千陌也高興地說︰“我慧石峰若一直延續這等風氣,實在叫人欣慰。”
君衍之笑而不語。
十幾年來,他都小心謹慎,不敢引人注目,然而從今日開始,他不能再沉寂。
他不稀罕《覆草經》,但若能有個好名聲,于他有百利而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