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
這名字不是別人,竟是歸雲宮當年那個魔性大發,害得四百余人慘死的十歲少年。肯定是他吧?這世界上有幾個雲少儀,而且都有魔氣?
系統給了文荊“長孫少儀”的提示之後,他便嘔心瀝血地尋找一切相關的人。偶然間翻到“雲少儀”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當然沒有隨意放過。
雲少儀當年不是與家門一起慘死了麼?怎麼逃出來的?
如今看來,“長孫少儀”和“雲少儀”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到底為什麼換了姓氏?“長孫”二字有什麼意義?
修長的背影沒有理地上的男子,長劍一穿,猛然刺入他的心窩之中。男人的身體如斷了線的木偶般垂下來,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文荊滿心恐懼,探腦袋而望,只盼那背影轉過頭來,讓他看清楚這人是誰。
那人在夜色中擦了擦劍,卻沒有轉頭,徑直在月色中飛走了。
文荊不敢追趕上去,腦中雜亂不堪,等那背影走遠,才來到尸體前面。鮮血流滿了白雪,那人的身上滿是七零八落的劍痕,沒有章法,也看不出什麼招式,只憑著深厚的修為將劍深深劃入這人的身體,似乎滿腔仇恨。
方才這施劍者的修為,至少在金丹期。
如果系統能繼續給他提示,照此下去,他極有可能查出“雲少儀”的身份。
文荊在呼嘯的寒風中冷靜片刻,飛快地向住處跑去。
沿著原路返回的箭頭飛了許久,文荊小心自窗口而入,君衍之還沒有回來,房間里一絲人氣也沒有。他四下里一望,鎮定地脫下衣服,鑽入厚重的被子之中,怔怔地望著屋頂。
他稍稍遲疑,又將褻衣拉散,同剛才出門之前一副模樣。
雲少儀將家族滅門之前不到十歲,如今過了十六七年,應當與賀靈、君衍之的年紀相仿。這種年紀的人實在太多,文荊千頭萬緒,腦中嗡嗡作響,紛亂地如同像幾百只蒼蠅亂飛。
不多時,窗口傳來輕微的響聲,文荊連忙在床上倒下來,閉上眼楮。
那人輕手輕腳地落在房間里,幾乎無聲無息,脫下衣服上了床。寒冷之氣透過被窩都能穿透,君衍之順勢在他的臂彎中躺下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一動不動。
文荊心中一股小冷風打著旋吹過。他半支撐著身體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師兄,你剛才去哪里了?”
君衍之的臉色微微一變,卻即刻恢復正常︰“你醒了?”他卻也不在意,仰面躺下來說︰“我剛才去練劍了,會試將要開始,我這幾晚睡不著。”
“哦。”
“睡吧,不多說了。”說完便翻過身,不再理他了。
•
翌日清晨,天色有點陰沉。
文荊懷中枕著君衍之,腦中思緒混亂,一夜沒有睡好。他眼楮下面青色的陰影濃重得化不開,像只營養不良的小鬼。
“師兄早。”他打了一聲招呼,頭重腳輕。
“你精神不太好。”君衍之淡淡地說。
“有點頭痛。”文荊掩飾地捂著額頭,露出半青半白的面孔,“我處在十三層巔峰,偶爾真氣充斥激蕩,練練劍就好了。”
“今天不逛衡天門,你練劍去吧。”君衍之撿起他練劍的笨重長劍。
“嗯。”文荊無精打采地提起長劍,出了門。
他拿著劍便容易忘記煩心事,雖然說只會一招“青松指路”,也不覺得難堪,在住處旁的雪地里找了一個小角落,終日練那一招。
賀靈與君衍之肩並肩,站在窗邊望著。
君衍之若有所思,輕聲道︰“這小子練劍投入得可怕,將來或許比你我的成就都高。”
賀靈的面色冷淡地像一塊冰,眸子里卻似有一團小小的火焰︰“不是可能,是一定。”
這句話讓君衍之有絲突如其來的郁悶,說不清為了什麼。他剛要開口,猝不及防的,腦中突生一陣疼痛,像勺子剜著腦子似的,一勺一勺,要將他吞噬。他立刻強制壓住痛楚,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緊繃。
“你怎麼了?”瞬間紊亂的氣息讓賀靈感到有些不對勁,轉頭望著他。
君衍之的神色恢復淡然︰“沒什麼,二師兄這句話怎麼說?”
“別人揮劍,只不過揮上萬次便覺得精湛了,練無可練。師父命他揮五萬劍之後,他竟然覺得不夠,又揮了七八萬劍,只為真氣與劍能合而為一。別人不是不想,而是抓不住真氣與劍合一時的細微不同,漸漸便放棄了。他卻終日揮劍,如入忘我之境,心無雜念。心念至純,才能使心劍合一。心之所至,真氣順勢而來,與劍融合在一起,方是劍道之本。”
“我練劍幾年,也從未到他這步境地。”君衍之低頭。
賀靈不在意地說︰“你練《枯木劍法》與《逢春真訣》,艱深難修,變化多端,靠的是天資悟性。這小子心念雖純,悟性卻不太深,練不了你的劍法。元嬰之前,你比他要厲害。進入元嬰之後,這小子怕是無人能及。”
君衍之輕輕抿唇︰“二師兄說的是。不知道師父要給他修煉什麼劍法?”
賀靈皺眉,有點生氣地說︰“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
君衍之︰“……”
白天平靜無事,晚上頭沾到枕頭,文荊又莫名其妙地想睡覺。眼前漸漸發黑,古怪的睡意籠罩全身,根本無法拒絕。他分明是想保持清醒的,怎麼又睡著了?
這一夜,無事。
次日,文荊與君衍之又隨著衡天門的待客弟子出了門,一同領略衡天山脈的壯觀美景。美景是否壯觀,文荊無心領略,他掛念的是死在山間的人。文中說君衍之隨弟子出游時遇到齊景山的尸體,讓他無時無刻不記在心上。
君衍之飛在他身邊道︰“師弟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頭、頭疼。”文荊捂著腦袋。
“那里便是一劍石,形狀如擎天寶劍……”衡天門的待客弟子指著一塊高聳入雲、歪歪曲曲、勉強可以稱之為長了瘤的寶劍巨石,“我們……”
一個看似十五六歲的弟子從臨山飛來,眉清目秀,身著衡天門入門弟子的淺灰色緊身束衣,慌得像只找不著方向的貓︰“師兄,我看到、看到齊峰主、峰主的尸、尸體!”
“胡說什麼!”待客弟子怒斥,“這里都是客人,你冷靜點!”
那年輕弟子被罵了一聲,支支吾吾地在領頭弟子前停下來,撓撓頭道︰“當真死了。師兄快隨我去看!身上七零八落地砍了那麼多劍,像剁肉似的,一絲氣也沒有了。”
他指著臨山一塊嶙峋的巨石︰“就在那塊巨石前!”
其他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巨石前荊棘覆蓋,荒涼遍野,似乎濺著血跡,隱約可見倒在荊棘之後的一個身體,蜷縮扭曲著模糊不清。
待客弟子也不過十七八歲,尚未築基,遇到這種事也有些慌了,向眾人道︰“我門中臨時有事,各位先回住處,改日再帶各位出游。” 又向那弟子道︰“不許大呼小叫,看清楚是齊峰主了?沒看走眼?”
“我都在這里干活一年多了,怎麼可能看走眼?齊峰主前些日子還賞了我幾株不知叫什麼名字的草呢。”那弟子不甘心地辯解。
“那是蘊香草,清除你身體異味的。”領頭弟子咬牙切齒著隨著他遠去。
“我哪有什麼異味?師兄不信聞聞。”
“……”
文荊探著腦袋向巨石望了一眼,尸體看不清楚,但這地方、山石的輪廓卻絕沒有錯。光線一暗,一定是當夜的荒涼之地。
也就是說,雲少儀那一晚殺的,就是齊景山。文荊如果能查到雲少儀的身份,就能把魔修揪出來。
“師弟,你的頭不疼了?”君衍之探究的目光停留在文荊的臉上,“臉都有些紅了……”
“頭、頭疼。”文荊將激動的神色收起來,捂著腦袋說,“師兄別管我,一會兒就好了。”
齊景山的死如同石沉大海,衡天門一個字也沒透露出來,只不過文荊住處走動的衡天門弟子卻越發頻繁,時不時看到身著灰衣的弟子三五一群,警惕著緩緩走過。
又安安靜靜地度過了兩日,一切如常。
安穩了兩天,正當文荊開始不安的時候,這天半夜,刺穿頭腦的警報聲又將文荊吵醒。
“魔修正在行動中,請宿主即刻前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