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朔沒有辦法只得順勢跟他一同倒到床上,一只手臂護著他的後半身以防撞到他,另一只則搭在他的腰上保持穩定。兩個人瞬間陷進柔軟的大床里,厚實的床墊微微回彈,發出一聲悶響。
楊朔把枕頭扯過來展好墊在辛月的腦袋下面,一只胳膊緩慢的從辛月的側身抽出來,卻還是不小心驚動了懷里的人。
辛月在楊朔胳膊離開的一瞬間握住了楊朔的手腕,好像使了很大的力氣,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微凸起,在冷白色皮膚的包裹下蜿蜒向上。手心里粘了層薄薄的汗,覆在皮膚上微微發涼。
“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
楊朔坐起身去掙脫那雙手,竟把躺著的辛月也一同帶了起來。他怎輕的像團紙一樣。
辛月眼里噙著淚,臉頰上紅潤的顏色變得慘白,削尖了似的下巴上還掛著一滴淚,搖搖欲墜著。
“楊朔,我疼...”
他慣是知道怎麼讓楊朔心軟的。
楊朔的心像被虎鉗夾了一下,又轉而被泡到了鹽水里。他任由辛月抓著他的手腕,高大身影籠下來俯身問他,“哪里疼。”
辛月把楊朔的手拽到身前貼到腹部的地方,抽噎著說“這里。”然後又很快的將那雙大手捂到他的左胸口上,努力的睜開被淚糊住的眼楮,再次小聲囁喏,“是這里。”
楊朔感覺手心下的那顆心在一蹦一蹦的小心的跳著,輕到他稍稍離開一點兒就沒了動靜。
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想要分辨出此刻的他是酒醉的還是清醒的,可只恍惚了兩秒鐘,他就笑了。
那笑也只維持了幾秒,面部的肌肉被麻木的扯著動了動,連個聲都沒發出來就戛然而止了。
楊朔倏地把手抽了回來,猛的從床上站起身,好像再晚一秒就再也站不起不來了似的。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他紅著眼楮問他,聲音喑啞,“你還有心嗎?”
辛月回答的又快又急,“有,我有的。”
楊朔嗤笑了一聲,只覺得喉嚨發緊,眼前也變得模糊起來,“有嗎?有你當年一走了之杳無音訊,丟下我一個?還跟我說分手,單方面宣布分手!”
分手兩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這些年憋在他心里的話像不斷積漲的洪水,他默默的為自己築了一座高壩,明明加固的很好,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卻決了道小口子,水流一點一點的涌出來,令他莫名的不安焦躁。
“我不是故意的楊朔...”辛月顫顫巍巍的說。
濤濤的洪水不受控制的從那個小口俯沖出來,小口馬上變成了大洞,越流越急。
“你告訴我怎樣才算是故意的!發短信分手的是不是你?一走六年對我不聞不問的是不是你?”
“不…不是的…”
辛月剛要開口解釋,掉落到床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屏幕倏地亮起,林飛兩個打字明晃晃的扎進了楊朔的眼楮里。
楊朔腦子里的那團火“蹭”的一下就躥了出來,額頭兩側的太陽穴突突的直蹦,拽的他生疼…任辛月沖下床怎麼拉他都沒用,他直接大步邁出了臥室。
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辛月被門聲震的身子一顫,眼楮直直的望著還在一遍遍循環叫囂的手機,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第二天一早七點,楊朔收拾好準時出門。門推開的一瞬,昨天晚上辛月在門口抱著他不放,啪嗒啪嗒落淚的樣子又像過電影一樣閃回到他腦子里...他深吸了口氣,使勁兒的揉了揉太陽穴,黑著臉進了電梯。
電梯剛要關上就又被點開了。楊朔往旁邊讓了讓,抬頭竟看到了讓他失眠了整宿的人。
辛月穿了件版型挺括的卡其色風衣,不知是不是怕冷,束腰帶整整齊齊的系在腰間一側,極好的腰部線條被襯了出來,一覽無余。
辛月看到是楊朔打了個招呼,“早上好楊總。”然後安靜的等電梯下行。
要不是他的眼皮還有些微微泛腫,楊朔都要懷疑昨天是不是做了場夢。怎麼一覺醒來,竟變了個人?昨天晚上還黏糊糊的貼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來,今天一早怎麼就成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他心里擰著勁兒,見辛月不出聲,也沒言語。馬上要到一樓的時候,辛月突然開了口。
“對了楊總,我今天下午得請個假,工作相關的我上午都會安排好,請您放心。”
辛月轉過頭對他說,面色還是白的沒有血色,但精氣神看起來還不錯,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不哭的時候,格外的清亮動人。
楊朔盯著他的眼楮怔了一瞬,緊接著問他,“請假的原因。”
辛月按住一樓電梯鍵,“家里有點事。”隨即松了手,“不耽誤您時間了,辦公室見楊總。”便出了電梯。
楊朔皺著眉被電梯送到了負二層。
一路上他還在忍不住想,辛月一家都在國外,能有什麼家里的事需要他請一下午的假…思緒不由得飄到昨天晚上林飛的那個電話上。
思至此,楊朔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等紅燈的間隙,他抽出一支煙,猛的吸了一大口。煙草的味道從喉嚨口吞入肺泡,再慢慢的脹滿整個肺部,麻痹了他再次燃起的焦躁,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沖動來。
昨晚要是不走就好了。
白天陳思卓看出楊朔心情不佳,約他晚上去藍山喝酒。二人從曜森出來就直接驅車去了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