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冷,周渡看見柳參遠說話的同時,周身寒氣化作白霧。
他聲音里的淒清之感更重了。
“師姐沒有瘋魔,可是勝似瘋魔,師兄,你忍心看著師姐如此這般失去理智嗎?”
“既然如此,何不騙她一回!”
周渡︰“......”
他竟然無話可說。
可是,你忍心看著我陪本體其他馬甲再演一回嗎?
周渡只能找借口拒絕,而且眼下確實有現成的借口︰“她已為我們能回來打開飛升之路,尚且功虧一簣,我們要如何讓她相信,我們並非傀儡?”
“無需證明,她自會相信。”柳參遠不知道是太冷了,還是情緒太濃烈了,說話已經開始嘶啞斷續了。
“師姐如今不就是相信了你們仍如從前般,伴在她身邊與從前無二嗎?自從師兄離世,我從未見師姐如今日這般開懷過。”
周渡也是沒想到他們能在這里听到這句著名的台詞。他只能一邊注視著他,一邊盤算著怎麼打消這個看似合理的請求。
柳參遠卻已經料到他很難答應般,又一次作揖︰“師兄不願也無妨,我們本就知道,既然身為殘魂,你們不願意師姐沉湎其中也是正常的,可是我今日要說的便是此事。”
“師兄,你可知道仙盟一戰,師姐伴隨妖族一起出現,引起了多少人非議?”
周渡輕問︰“不是有水鏡證明,她與妖族並非合謀?”
柳參遠卻扯起嘴角︰“即使有此畫面,修仙界蠅營狗 勾心斗角之輩不在少數,怎可能甘心萬象門就此崛起,況且,她與妖尊所言只是口說之詞,帶領妖族進入修仙界卻是實實在在。”
柳參遠眼球發燙︰“師姐庇佑萬象門這麼多年,我不相信她不知,和妖族牽連對她有百害而無一利。”
周渡默默地想,所以本體不是一開始知道妖族的事就利用妖尊馬甲破局了嗎?怎麼了,沒用?
柳參遠卻接著道︰“可她明知如此,卻蓄意為之。師兄知不知道,從前為了保住萬象門聲名,師姐付出了多大代價?她忍著錐心之痛,手刃了她的師兄。”
穆輕衣眼皮輕輕跳了一下。
柳參遠︰“可是如今她連身後名都不顧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死,便想千方百計污了,墮壞神女聲名,來以此反抗天道強加她的枷鎖。
到了這樣地步,師兄還以為,她真的會想求生嗎?”
“如今是舊道隕落,新道預備著升起,師姐不能自裁,可我怕新道重生時,師姐解了滿身的枷鎖,她還是會決意赴黃泉。”
“師兄,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師姐死嗎?”
周渡︰“.......”
他心情頓時有點復雜。
但他還是冒著掉馬的風險,問了本體一直很想問他們的話。
“這些是你已有證據,還是你猜測而來?”
這麼言辭篤定,如果她不是本體她都要信了。
柳參遠卻情緒復雜地看著他。
那個眼神,一瞬間周渡都要以為自己做的人設錯了,自己不該如此冷漠無動于衷,就算作為傀儡也應該表現出幾分震動才對。
他頓住。
果然柳參遠已經垂眸,退後幾步,聲音里帶了悲意︰“你說得沒錯,沒錯!”
“我不該把你當成師兄,不該以為,你說恨我們,便是即便並非完整的神魂,也該有師兄的幾分氣魄。”
“可你終究,只是傀儡。”
柳參遠聲音更輕了,因在風中,听起來似有幾分顫抖︰“若你真是師兄,怎可能不先問她何時欲自裁,而是問我猜測由何而來?”
周渡沉默。
他反駁不了這點。他總不能說本體心理健康得很,不,雖然也沒那麼健康,但是也沒到自裁的地步。
可柳參遠卻抬起頭啞聲說︰“她沒有試過自裁,怎可能知道自己取玲瓏心而不死呢?”
“她若不是決意離開,怎可能天道隕落,她問也不問一句,她是天道選定的神女!”
柳參遠高聲顫著質問了這一句︰“天道隕落了,她不怕自己死嗎?她一點也不怕。”
“師兄,你可曾記得你走之前還拜托我們,無論如何,請我們看顧她一二,但是什麼時候,你連她怎麼登為出竅,怎麼會又願意和你交好都忘了!”
周渡還沒說話,柳參遠像是意識到自己瘋了,啞然笑︰“對,你不是師兄。”
柳參遠的眼淚已經落下來。
“我們還能因為只是匆匆見過師兄幾面,保有師兄當真回來了的幻想,可她天天對著這樣殊異的兩個人,明知你們完全不同,卻還要借你們才能回憶起往昔。”
柳參遠雙目含淚︰“這幻象明明就是不公!”
周渡靜靜地看著柳參遠發瘋。他一邊好奇柳參遠是受了什麼刺激才突然如此,一邊還有些納罕,他們演戲的效果有強烈成這樣嗎?
劇情高潮都已經過了他們居然都不能釋懷。
柳參遠卻發了狠︰“既然你並非真正的師兄,就終究不可能以穆輕衣為先,也不願騙她,如此,我便不能讓你留在師姐身邊!”
周渡皺眉︰“你要做什麼?”
柳參遠眼楮發紅︰“我寧願輪回轉世時師兄恨我,師姐怒我,也不願意你待在師姐身邊,佔著師兄的身份,卻冷漠輕忽,到了如此地步。”
他拔劍︰“我要殺了你!”
不是,說發癲就發癲啊?周渡立刻舉劍抵抗,同時本體也迅速甦醒過來,由其他馬甲檢查了著裝之後,猛地沖出洞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