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不是惡人。”
說話間，兩人的位置更換，桑也仰頭看著聿修，手臂繞上他的脖頸起身。
他的唇輕輕貼上聿修的耳邊，
“聿修，你是我最喜歡的小狗。”
——
下面是第八套廣播體操，青春的活力！
第一節，熱身運動。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第二節，舒展運動。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第三節，擴展運動。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第四節，全身運動。
——
進去的時候，聿修皺眉低頭，桑也一手遮著眼楮，露出的半張臉線條漂亮，隱約染上了一些蒼白，他的唇下意識輕輕搖著，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聿修把桑也的手拿開，露出他那雙因他而氤氳上霧氣，顯得有些迷茫的眼楮。
“阿也。”
聿修在桑也耳邊輕輕說，
“不要忍著。以後痛，你就告訴我，傷心，你就隨便哭，你知道的，你痛，我只會比你更痛，你傷心，我只會比你更難過。
痛就要讓我知道，好不好？”
桑也的目光清醒一瞬，淚像爆發的泉水狂涌。
桑也說︰“小狗，你不知道，其實我最怕痛了。”
聿修低頭去親他︰“就這一次，以後……我只會讓你舒服。”
發尖輕顫，指節泛白，腳尖緊繃，呼吸交纏。
終于，悶哼變成愉悅……
“阿也，我好愛你。”
“嗯，我知道。”
第113章 標題說它要保持隊形
桑也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他已經很久沒做這樣的夢了。
他夢到了自己在桃花村的日子。
夢到石長壽拿著鞭子一邊往他身上抽，一邊喊他‘小雜種’。
夢到他餓到不行，爬著跑去田坎邊用手挖草根，挖到指甲蓋都翻起來了。
夢到他知道自己不是石長壽親生的孩子，高興得睡不著，剛跑出桃花村就被石長壽拽回來，打個半死。
夢到他被鐵鏈拴著，像條要死不活的流浪狗喘息。
夢到他站在破敗的學校門外，孤零零地看著里面的孩子。
夢到他撿破爛，赤著腳走了很遠的路去鎮上賣錢，石長壽就在後面跟著，他賣了錢後，假裝把錢分成了兩筆，分兩個地方藏，然後被石長壽發現，沖出來抽他一頓把錢拿了，最後他趴在地上又哭又笑，小心翼翼從鞋墊里找出他藏的第三筆錢，他成功拿著這筆錢買了小字典。
夢到他堅持不下去了，每天看到石長壽就哆嗦就尖叫，他不想活了，他坐在懸崖邊吊著腿，被桑雅拉了回來。
夢到桑雅抱著他喜極而泣︰“以後你有名字了，你叫桑也。”
夢到桑雅被病痛折磨再也堅持不下去，瘦如枯槁躺在床上，微笑著靜靜地看著他——
“阿也，老師陪不了你了。”
“阿也，好好活下去啊。”
“老師活著的時候能拉你一次，可是未來，只有你可以救你自己。”
“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做，那你就努力走出大山。”
“你去找你的媽媽，去找你的家人。”
“找不到家人也沒有關系，找不到家人，你就去看外面的風景。外面世界很大，天地之廣，一定會有一處風景，會讓你想要永遠停留。”
“是吧，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不試試，你怎麼知道遇不到呢？”
“阿也，相信老師，你值得最美的風景。”
……
夢到桑雅死後，石長壽把他拽著拖了回去，他短暫的晴天沒了，他又恢復到了以前又餓又冷，常常被打的日子。
夢到……
他沉默不語地干活，給石長壽做豬食，做的每一頓豬食里面，都加入了他挖野草時不小心嘗到的一種野草，那種草吃進肚子里，會讓人短暫眩暈。
他不敢加太多，每一頓飯只加一點點，然後長此以往。
夢到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桑也往石長壽的飯菜里多加了一點野草，然後跑了出去，石長壽在外面追，追到一個田坎，他站在一個位置看著石長壽輕笑，看著石長壽瘋瘋癲癲搖搖晃晃跑過來，恰巧踩上轉彎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松掉的石塊’，石長壽摔了下去。
他踩著雨走到石長壽跟前，看他摔得還不夠慘，拿了塊石頭……
他把石長壽像拖垃圾一樣拖了回去，好不容易才把他放在床板上。
接著他拿了塊磨刀石，把磨刀石放在石長壽耳邊，平靜地，一下一下地磨刀。
夢到石長壽醒來，看到他的瞬間破口大罵，卻又在他舉起刀時瞬間噤聲。
夢到他手里的刀舉起又落下，在石長壽脖子上留了一條血痕。
屋內充滿了惡心的尿騷味。
他低頭盯著石長壽，突然笑了。
那一刻的他想起了用樹枝撬開石頭，藏在下面卷曲掙扎的臭蟲。
在他心里可怕的石長壽，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好渺小好渺小。
他手里的刀子狠狠嵌入石長壽頭邊的木板上，他笑得很輕蔑︰“石長壽，是你不配。”
他在石長壽罵罵咧咧的聲音中轉身，推開了那扇門，門外黑夜已過，天已泛晴，光芒落入他的眼里，然後他大步邁出，走向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