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雲紗不明白。
祁洛川搖頭︰“我和師父都不知為何,只能推測是心病所致,人或驚悸或悲慟或長期處于抑郁之下,會使邪氣侵入心肺,致人肝氣不通,憂思恍惚,無喜易怒,性情也愈發冷淡,更有甚者心存死志,對這樣的病,病情為表,心志為里,但我與師父不是神仙,只能治表,至于心病,實在藥石難尋。”
雲紗算是听明白了。
大約是心理陰影導致了他始終無法站起來,並非是病情所致。
祁洛川道︰“小公子寒氣積聚雙腿,每逢連日陰雨或者天冷時分,總會疼痛難忍,若雙腿失去功能,則不會再有此感知,這也是佐證之一,為了祛除寒氣,減輕他的痛苦,我與師父每月會來施針一次,平日里每隔三五日則讓府上的丫鬟們用艾草溫水替小公子浸一浸雙腿,也能起到緩解之效。”
“多謝您的實言告知。”雲紗認真行禮。
祁洛川忙拱手。
“姑……呃……客氣了。”
雲紗笑笑︰“叫我雲姑娘就好了,府上人都這麼喊我。”
祁洛川微微一怔。
雲紗回到室內時,墨竹正在替楊白羽扇扇子,他已伏在軟枕上睡著了,額頭上滿是薄汗,幾乎洇濕了枕頭。
“睡著了?”她輕聲問。
墨竹點頭,給她解釋︰“公子每次針灸後會十分疲累,人也不舒服。”
頓了頓,她道︰“好在你勸他晚上喝了半碗粥,否則這一覺睡醒,難免傷到脾胃。”
雲紗去一旁打開冰鑒,端了一小杯冰酪遞給她。
“瞧你一身汗,我來替你扇一會兒吧。”
墨竹愣了愣,也沒拒絕。
“你今日不回稻香院了嗎?”她坐在腳榻上,輕聲問。
雲紗用濕帕子替楊白羽擦汗。
“嗯,過會就回。”
過了會兒,墨竹又問了句︰“為何你不願搬到扶光院來呢?或者搬近些也行,那偏院著實太遠了些。”
第29章 第 29 章
“哦,我……住習慣了。”
“那隨便你吧,你這人很古怪,有時候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墨竹說著頓了下,“不過我不討厭你。”
雲紗笑了︰“那我謝謝你。”
*
日子總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七月,天氣熱到了極點。
自從入伏以來,幾乎沒有下過雨,好在扶光院經常會送來冰,讓雲紗得以在良州的夏天有喘息之機。
不過她偶爾會听廚房管事和後門小廝小余提起良州的旱情。
良州地處南方,夏季本該多雨,可今年除了在剛入夏時下了幾場雨,之後幾乎沒再下過,莊稼受了很大的影響。
良州緊挨著瀾江,屬于臨朝最大的江——源江的支流,從瀾江分化而出的河道四通八達,水系孜孜不倦地灌溉著良州的良田。
由于入夏來高溫無雨,瀾江有些淺的地方甚至干的露出了河床,引水入田也格外艱難了起來。
稻子這種作物很嬌弱,溫度超過臨界值,就會大面積減產,且其根系泡在水中,水被烈日長時間照射著,溫度降不下來,很容易“煮死”根系,所以為了降溫,就需要不斷引入活水,才能勉強保證稻子健康地抽穗楊花。
可瀾江水位降低了很多,這便導致引水成了一大難事。
瀾江長度有一千多公里,沿岸灌溉了許多農田,但有些區域是官府明令禁止不允許挖渠引水的,以免引起堤壩不穩,在夏季多雨時形成洪澇,淹沒良田。
今年為了引水一事,有不少人偷偷的挖渠,官府已抓了好些人了。
不過抓人也不頂用,農民們心疼莊稼,也舍不得看幾十上百畝的稻子就這麼枯死在田里,于是鋌而走險的人不在少數。
良州,汝州,真州,陳州,蔡州還有孟州,這六州隸屬于穎昌府管轄,穎昌府地界旱情已經是相對沒那麼嚴重的,隔壁的襄陽府比穎昌府地界更大,歷來也是水稻種植大區,今年深受旱情影響,听說州府大人已準備向朝廷遞折子申請延稅減稅了。
雲家是良州最大的糧商,良州四分之一的良田都是雲家的,逢上這次旱情,免不了蒙受巨大的損失。
不過雲紗自從被嫁入楊家,就再也沒回過雲家,也從沒有人來看過她。
但今日,晌午剛過,就有丫鬟來告訴雲紗,說有人找她。
“誰?”雲紗用芭蕉扇遮陽,費力眯眼看著眼前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她認識,之前就是她給送的紗帳和指了桃林的方向。
蘭兒道︰“她說是姑娘的娘家人,羅媽媽讓我來問姑娘一聲,若認識就將人引進來,若不認識,就打發她走了。”
娘家人?
雲家?
雲紗想了下︰“你等一下,我跟你出去見。”
不知道是誰來了,她不想把人帶進自己的小院。
她跟春草說了聲,用芭蕉扇遮著太陽跟著蘭兒從側門出,見到了廊下等著的婦人。
婦人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保養甚好,容貌嬌美,只是不知是否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她此刻站在門口的蔭處歇息時,汩汩流淌的汗水使得她看起來異常狼狽,風韻也減了五分,徒有美貌,卻無氣質。
張姨娘,果然是她。
雲紗皺了皺眉,雖她繼承了原身的記憶,但對張姨娘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她為了銀子可以毫不猶豫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出去沖喜,可見一顆真心也捧不出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