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喜玉和貴妃身邊的白嬤嬤不敢去找太醫也不敢聲張,只能去把比貴妃要晚一步回來的庶妃戴佳氏給請了來。
今年七阿哥胤 也隨駕出征了,還領了瓖黃旗跟在萬歲爺身邊。回來以後雖還沒封賞爵位,但永壽宮里的人都清楚戴佳氏這就算熬出頭了。
戴佳氏一進暖閣走到床邊瞧見貴妃發灰的臉色,心就直直往下墜,“張公公,你派個機靈點的太監去乾西五所找七阿哥,讓他想法子拿他的腰牌出去找大夫。”
胤 自幼多病,這幾年大了雖好些但左腿娘胎里帶的殘疾還是比不得常人。尤其是入了冬以後,七阿哥那邊隔三差五要請大夫是宮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人七阿哥還左性,太醫院那麼多太醫他不用,偏自己在外面養了個大夫,為此萬歲爺還專門問過,把那大夫開過的方子都查了一遍。確定蕭高格不是個庸醫,才默許了他七兒子這有點點沒規矩但又不算太過分的行為。
永壽宮的太監到乾西五所的時候,胤 剛把綁在腿上的支架給卸下來,他今年已經娶了福晉,這會兒福晉正背著身子給他擰熱布巾,這麼大冷的天在太後宮里折騰一天,好人都要撐不住了更何況他。
听見外邊說永壽宮來了人,胤 也來不及再把支架綁回去就胡亂把屋里穿的布鞋蹬上,披上衣服就從里間出去。
胤 見來人是貴妃宮里的人,就知道肯定是有不尋常的事。叫人把跪在地上臉色煞白的小太監攙起來,“出什麼事了,快說。”
“回七阿哥的話,貴主子病得厲害。庶妃娘娘讓奴才來找您,讓您想法子找大夫。今兒太後的千秋宴剛過完,不敢召太醫。”
七福晉哈達納喇氏吉蘭本站在里間門口听著外邊的動靜,一听是永壽宮的事便即刻從暖閣出來,“爺,您方才不還說腿上不舒服,要不還是請蕭大夫進宮來看看吧。”
胤 抬頭看了眼自己娶進門的福晉,吉蘭是個很典型的滿族姑奶奶,能干麻利也很少顯露自己真實的情緒。
她三年前就知道自己要嫁到皇家來當福晉,家中就請了兩個從宮里出來教養嬤嬤,結結實實學了三年規矩,等到成親之後果然宮里人人都說七福晉端莊穩重有規矩。
可胤 卻總覺得跟自己這福晉隔著什麼,自己這福晉坐臥行動間太規矩了,不管是干什麼都正正好。
高興的時候不大笑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兩人成親大半年自己連她喜歡吃什麼菜都沒看出來,好吃不好吃她都吃三兩口就停了筷子,胤 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身邊躺的不是活人,沒一點兒熱乎勁兒。
但今天不一樣,他看著主動提出要出宮找蕭高格的福晉,沉吟了片刻便拿了自己的腰牌給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安平,“快些去別驚動人,你該知道怎麼做的,進來了直接去永壽宮,路上別耽誤。”
宮里到時辰下了鑰就進不了人,但鼠有鼠道總有能鑽的空子。胤 不擔心安平能不能把人帶來,而是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皺眉問永壽宮的太監︰“十阿哥那邊派人過去沒有。”
“回七阿哥的話,張總管說貴妃早就囑咐了,要是有什麼不好不許驚動阿哥。”
“胡鬧!我看你們都是活膩歪了,真出了事你們就等著抽筋扒皮吧。”
沒人比胤 清楚胤俄這一兩年對貴妃身體的擔憂,有時候兄弟們在上書房,有永壽宮的太監過來,他眼底都有藏不住的驚懼,就怕是帶著什麼不好的消息來的。
今晚上貴妃要不是病得真厲害了,額娘不會讓自己攪和進來。真要是听貴妃的沒讓胤俄見她最後一面,整個永壽宮正殿的奴才恐怕就都活不成了。
胤 沉著臉去隔壁院子找到剛換了衣服準備洗漱的胤俄就往永壽宮去,不用多說什麼胤俄也知道出了什麼事。
第一次越走越快絲毫不顧及瘸腿的胤 能不能趕上,路上卻是他連著趔趄了好幾下,過永壽宮門門檻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胤 是成了親的皇子,再是有什麼事晚上也不該去貴妃寢宮。況且他讓人去請蕭高格的理由就是自己腿疾犯了,這會兒即便人到了永壽宮,也該把戲做全乎些去側殿趴著等大夫來。
“七哥。”胤俄抓住轉身要往後頭側殿走的胤 ,狠狠攥住胤 衣袖的手指都發了白,“你說額娘會不會就……就、就……”
明明這幾年是眼看著貴妃的身體一點點差下來,母子獨處的時候胤俄也曾暗勸自己,生死有命別太矯情,別弄得要死要活的讓額娘不放心。
但真到了這會兒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害怕,怕得連簡簡單單一句問胤 的話都說不出來,想要深吸兩口氣平復一下心情,可冷不丁抬眸撞上胤 的眼神,忍了一路的眼淚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
“不會,蕭高格有本事。”胤 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胤俄手背上,“至少現在不會,老十你撐住些,你是永壽宮貴妃的兒子,咱們不能叫外邊人瞧了笑話,是不是。”
鈕祜祿家這些年送了兩個女兒進宮,卻只得了自己這麼一個有鈕祜祿氏血脈的皇子,胤俄清楚這里面除了額娘和孝昭仁皇後除了身子不好之外,還因為皇阿瑪的忌憚。
可越是這樣自己就越不能倒,胤俄狠狠搓了把臉,又沖胤 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才定下心神轉身往貴妃的寢宮那邊去了。
蕭高格來得不慢,貴妃跟前除了胤俄還有戴佳氏守著,經過一夜施針喂藥好歹緩過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