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發的中將也不免一時怔住,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向導吸引……
向導身材清瘦,穿著一身潔白的診療服。一頭金色的披肩短發,眼眸藍的猶如這療養院外開滿的維塞萊茵花,仿佛輕瞟一眼就能輕松勾走人的心魄。
“你是這里的領隊?誰需要急救,有向白塔申請緊急救援嗎?”
時予安並沒有在意眾人的注視,他早已習慣了旁人注視向自己的目光,他飛速來到了被一眾人等抬進來的那個男性哨兵面前。
眼前的男人結實精壯,時予安手觸踫他胸膛的那一刻還能摸到他壯碩結實的肌肉。
他一身軍裝上滿是血污。還有不少受擊造成的破損。時予安不是專業的醫生,一時也沒有看出這是什麼武器帶來的傷。繼續觀察,時予安看見了男人肩章處標著明晃晃的上將軍餃。
這個軍餃配上男人年輕的樣貌,讓時予安心中微驚了一下。
隨著科技的發展,在聯邦人均壽命150歲的今天,聯邦已經極其罕有50歲以下的上將了。
眼前的哨兵竟然這麼年輕?
不過此刻時予安也沒時間想那麼多了,他立刻拿出自己的光腦外置器,在男人額頭光腦芯片所在的位置一掃,男人的身份卡信息就立刻呈現在了時予安的光腦上。
【姓名︰林鈞,年齡︰34歲,性別︰哨兵(男),等級︰sss級,血型、過往病史……】
sss級?時予安當時眉頭一跳,看著身旁緊閉雙眼的哨兵。他的眉頭因為痛苦擰成了一團死結,冷汗不停的順著他的鬢角流下。
能導致這個等級的哨兵昏厥,不可能是什麼簡單的小問題。
“我叫顧晏清,是這次行動的副領隊。我們已經向白塔申請了緊急救援,但這位哨兵的狀態已經撐不到急救剛來……”,因此他們才會選擇就近進入時予安的療養院。
時予安面色凝重,他用自己的向導素暫時穩定了林鈞的情況,一邊垂首檢查,一邊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你姓顧?”,時予安終于明白,為什麼他第一眼看見顧晏清就覺得十分眼熟了,“你們是前來輔助白塔調查黑市向導素事件的第六軍?”
按照軍內紀律來說,這種消息是不能透露給任何外人的。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顧晏清一臉澄澈的眨了眨眼脫口而出,“你怎麼知……嗚!”,好在是身旁有人及時捂住了他的嘴。
時予安腦中當時一片空白,什麼情況?一個向導素非法售賣事件,怎麼會讓軍區派遣行動的小隊都傷成這樣?!
不過看著身旁尚處于昏迷中的林鈞,時予安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儀器我們這里都有,我不需要其他向導進行輔助診治。你去通知多送一些r型鎮定劑和4型精神補充劑過來,再給其他人呼叫醫療增援。”
時予安剛說這句話時,屋里一眾人等還尚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誰說話,直到一直安靜待在角落的裴安應了一聲。
“是,裴安領命。”
“你們都還愣著干什麼?負傷不重還能行動的,先幫我把他抬到診療室里去!”
“哦,哦,好!”,一眾軍人紛紛應著,七手八腳的去抬林鈞。
然後就在他們抬動林鈞的時候,帶動了原本掛在林鈞脖子上的銀鏈,一個吊墜從林鈞的衣領當中滑了出來。時予安本沒當回事隨手一抓,頓時傻在原地。
那是一枚金燦燦的北極星吊墜,時予安顫抖著手將吊墜翻過來一看,果然發現就在那吊墜的一角,印著一串小小的單詞“polaris”,那是他名字的縮寫。
這竟然真的是他的吊墜!!!
頃刻間時予安的記憶被拉回了十數年前。
那時他的父親舉著這枚吊墜,不斷的親吻著他的面頰,珍重的對他說︰“瑞瑞,你看這顆北極星。我會一直戴著它,就像你陪在我身邊一樣,我的小北極星。”
十三年前在阿爾諾整裝出征前夕,時予安在為他拿來軍裝外套的同時,也親手將這枚吊墜戴在了他的脖頸上,緊貼著父親跳動的心髒。
尚且年幼的時予安滿臉期許的重復著和父親的承諾,“爸爸,你戴著它吧。我不能陪你去前線,你戴著它,就像是我陪著你一樣。”
後來戰爭結束,當阿爾諾的尸首被送回時予安眼前時……他不可置信的撲在冷棺上,痛哭著找了好久,也沒能在阿爾諾身上找回那枚北極星。
戰場上槍炮無眼,時予安覺得可能是阿爾諾一不小心遺失了吧。縱使他不願相親父親會“弄丟自己”,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結果,直到此刻……
時予安的瞳孔不停的震顫,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吊墜會突然出現在一個和他素不相識的上將身上?!
第2章
“小向導,你怎麼了?!”,見到時予安突然間站在那里不動了,顧晏清焦急又疑惑地喚了他一聲。
時予安的神志瞬間被從遙遠的回憶當中拉回,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正在救人。他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從那些情緒中抽離重新來到了被放在里間床上的林鈞身旁。
他熟練迅速地打開了旁邊幾個監測用得儀器,連接到了林鈞的身上。隨後左手一揮,一只毛茸茸的小圓球就撲騰著翅膀飛了出來,這是他的精神體,一只圓滾滾的銀喉長尾山雀。
小山雀煽動著自己的翅膀,飛到了林鈞的身上。在精神體的幫助下,時予安釋放出大量的精神力沖入了林鈞緊閉的精神圖景之中。
剛一進去,時予安就被林鈞精神圖景中的慘狀嚇了一跳。
他的精神圖景,整個都被攪成了一個個像是雪花一樣散落的碎片。軍哨的精神問題一般都是長期沒有疏解的累積,在戰斗時因為消耗過度爆發。但眼前的景象絕對不是那種一般的精神損傷。
縱使時予安坐上【皇後】這個位置10年以來接診過無數的高級哨兵,也是第2次見到這麼嚴重的圖景碎裂——第一次,還是在他父親阿爾諾•樊德的尸檢報告上。
時予安作為一位一向十分冷靜自持的高級向導,此刻也忍不住開始輕微顫抖。
他抬起頭努力遏制著自己的生理反應,向身邊人詢問道︰“林鈞上將是怎麼受的傷?”
听到時予安的問話,一眾軍哨面面相覷,顧晏清也有些回答不上來。
“我當時就看見一道白光……”
“我當時還听到了音波聲,我記得將軍是把我推開了,他自己被這音波打了個正著。”
“然後他就昏倒不省人事了……我們也因此被迫終止了行動。”
時予安听著他們的形容,釋放出更多的向導素試圖穩定住林鈞的狀態,顫抖地說出了自己猜測中的那個詞匯,“精神武器?”
“不可能吧!”,顧晏清眼楮睜大,下意識反駁。
對于這種難以防御,能對哨兵造成重大傷害的武器,一直都被聯邦非常嚴格的管控,更多作為一種威懾性武器存在。只有在全面戰爭中才有可能對敵方高級哨兵使用。
從精神武器被研制出到現在上千年的歷史里,總共拿出來都不超過三回。
要是說幾個黑市里倒賣向導素的商販能夠拿到精神武器,簡直比遠古藍星時期的部落酋長能研制出蘑菇蛋還要夸張。
而且……而且!精神武器造成的傷害是幾乎無法治愈的,若是真的是精神武器豈不是說林鈞現在已經……
時予安微微咬牙,心跳如鼓。他不可能認錯!當年他的父親阿爾諾•樊德,就是因為精神武器的攻擊去世的,當時阿爾諾的精神圖景和林鈞現在的狀況一模一樣。
但時予安並沒有和顧晏清解釋,他伸出手在一旁的儀器上操作了幾下,“都出去,我要專心為他進行疏導。”
………
很快診療室里只剩下時予安自己一個人,他喝了一口診療台上留下的紅茶,不斷的深呼吸著迫使自己冷靜。
有了時予安向導素的幫助,林鈞目前的狀態還算穩定,但時予安心里很清楚這只是暫時的。
如果不能盡快修復林鈞的精神圖景,等到精神力暴動讓他的精神圖景徹底崩壞,即便僥幸活下來了這輩子也只能是個傻子。
如今這戰亂紛飛的年代,每一個做到將級的哨兵都是聯邦珍貴的資源。身為聯邦的向導,但凡有一絲可能時予安都會盡力挽留林鈞的生命。
時予安輕輕握住了林鈞長滿薄繭的手掌。那是長期操控機甲和槍械留下的痕跡。
時予安深吸了一口氣,他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對精神武器造成的損傷。
時予安曾經在心中心中無數次設想過,如果他陪父親去了前線。當時被精神武器攻擊後的父親,是不是有可能活下來?
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如果了……但他尚可挽救眼前的生命,不是嗎?
想到這里時予安徹底冷靜了下來,向導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堅定。他強迫自己將那些有關過去的繁雜心緒全都拋之腦後,控制自己磅礡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入哨兵的精神圖景,開始進行修復和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