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兒,香兒吐出剛夾進嘴的一塊兒蹄 ,瞪大眼楮,帶著點兒憧憬……
“所以他授爵後我就自由了?”
婉婷瞧著她一臉認真卻又听話不听音兒的樣,著實頭疼!
公子撒謊分明是想留下她,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她怎麼就是听不懂呢?
想著想著,婉婷不由得緊緊皺起眉頭,白廢了公子一片挽留的苦心。
“婉婷,你怎麼了?你愁什麼?是不是擔心我被遣散後,你又要回浣洗房了?”香兒像個操心長輩似的,伸出手幫婉婷捋了捋蹙起的額頭,那油便糊了她一臉。
婉婷氣急的推開香兒的手,她氣的倒不是自己豬油蒙了眼,而是主子豬油蒙了心!
“哎吆姑娘!公子若是對外說您有了孩子,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他去新王府了啊!”
“王府?”香兒愣了,瞬間有種喜事變喪事的感覺,一下暴跳起來!“那我是要一輩子做他侍婢嗎?”
“當然不是!母憑子貴,姑娘這樣跟過去起碼是個妾室身份。”
“妾室?”香兒重又坐了下來,垂下了頭。妾室在我們那兒就是小三兒啊……
當年她在那頭兒連劈腿都接受不了,如今怎麼可能甘心做別人的小三兒!
婉婷又想不通的歪了歪腦袋,咂了咂嘴。
“可公子既然有心晉您做妾室夫人,卻又為何不趁現在討封?明知懷孕是假的,拖下去不是更夜長夢多。”
算了,不通就不通吧!她也只是個普通下人,能看的比主子還遠已是不易了。就她這點閱歷放別院兒里,只怕是最後知後覺的那個了。也就是跟了這麼個主兒,才能顯擺兩句呈呈能耐!
其實婉婷知道姑娘並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她自己做的局兒都心思縝密,腦洞無限。缺的只是歷練,這種深府大院兒里察言觀色、人情世故的歷練。
還好自己在這府里那麼多年,听得多看的也多了,如今多少能幫姑娘長長心!
“所以,你是說慕容煙為了讓我給他做小妾,才故意撒謊我懷孕的?”
听到姑娘這樣問,婉婷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對!吃了十幾年太守府的大米,怎麼這才跟著新主兒個把月,就幫著算計起公子來了……
“哎呀姑娘,婉婷可什麼也沒說……”
香兒憂心忡忡的看著眼前這丫頭,顛三倒四的該不是傻了吧?“可我在這兒啃了兩個豬蹄兒半只烤鴨的功夫,你嘴也一直吃吃叨叨的沒停過啊!”
“奴婢、奴婢……今兒早收回的衣裳還沒給姑娘疊好!姑娘慢用!”婉婷說著便匆忙告了個禮,一溜煙兒的出了屋門。心想這吃人嘴短的感覺,著實是一言難盡。
“妾室?”香兒還是不停的在思考這個問題,“那不就是像長孫夫人那樣……”
“槐夫人坐主席,她就得坐客席;槐夫人坐上位,她就得坐下位;槐夫人站在太守身邊兒,她就得靠邊兒……”
“不只這樣,連子女也受潑及!慕容煙惹事兒,太守乖乖去擦屁股;慕容寧惹事兒,太守覺得給府里丟臉!這次受傷就是絕佳證明。”
最終她得出的結論便是︰妾室做不得!
于是趕忙塞了兩塊兒紅燒牛腩進嘴里,拿熱手巾擦了擦一張油嘴兒,就往慕容煙的書房跑去了。
以慕容煙的習慣,這個時辰就算裝裝樣子,也會去書房馬馬殺雞小憩一下。
果不其然,一到書房門口,香兒就听到里面傳出一陣浪笑。
她抬頭看了看書齋上方赫然懸掛的那塊牌匾,恩,可真有品味!便連門都懶得叩,一掌推開!
兩個婢女正跪在地上,一左一右的抱著慕容煙的腿在敲打按摩。慕容煙又酸又爽的躺在醉翁椅上前後晃悠……
听到聲響,兩個婢女嚇的趕緊松開了手,仿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在她們看來,畢竟眼前這姑娘是唯一上過公子床的,縱是當前沒個名份,也已有了身孕,以後總歸會得個側室夫人的地位。
暮容煙這一驚,也睜開了眼,看著門口說不上是笑是怒的香兒,茫茫然竟有點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
這感覺不對勁兒啊……
他是這府里的主子,未來還是王爺,兩個婢女給捏捏腿怎麼了?這麼一想,他又有點兒面帶委屈。
香兒看著他這敢做不敢當的慫樣兒,莫名有種像看自家不成氣的窩囊孩子感覺!
不屑道︰“不就是按摩個足三里麼,瞧你笑的那個賤樣兒。”
兩個婢女一听,嚇的頭都不敢抬,伏在地上就差給她磕一個了!心想這姑娘怕不是醋勁兒太大氣瘋了吧?還沒晉成妾室呢,就這麼大脾性……
不由得又在心中默默感嘆婉婷命苦,從浣洗房調出來攤上了這麼個主兒,對公子尚且張嘴即罵,對貼身婢女……哎,一天到晚不知得遭多少罪。
而此時婉婷正翻了瑞園的矮院牆,在果園里繞圈兒踱著步,消化這陣子養下的腦滿腸肥。府里新做的冬裝剛剛送過來了,她試了上月新量的尺碼,竟是塞不進去了。
攤上這麼個日落就睡三竿不起的懶主子,也不知是福是禍了。
這邊,慕容煙竟是頭一回這麼好脾氣,當著下人面兒被罵了也沒回嘴!只是默默想著足三里是什麼玩意兒?
“你們兩個下去吧。”
隨著他的一聲命令,兩個婢女像百年死囚重見天日似的!身子都沒敢直,爬著就出去了。
“那個……那個,你有孕在身也該時常找下人按蹺下……”慕容煙只顧著打破這尷尬局面,又不知說點兒什麼,想著把這按蹺之術推廣給她,也能讓她少生點兒旁門心思。竟是一時情急,忘了懷孕之事子虛烏有。
果真是謊言說上一百遍自己都信了。
香兒皺著眉頭看著慣性使然,還在醉翁椅里晃蕩著的慕容煙。
“公子,奴婢愚鈍,有幾點不明可否向您請教?”
慕容煙見她這般客氣,有些受寵若驚,趕忙應道︰“可以,知無不言。”
香兒滿意又惆悵的點了點頭,不疾不徐的逐一問道︰
“奴婢听說,太後是槐夫人的親姑姑?”
“是”
“奴婢還听說,皇後是太守大人的親妹妹?”
“是”
“這麼說來,太後是您的姑祖母,當今陛下是您的表舅,而皇後是您的親姑媽?”
“香兒你真聰明。”
她最後總結道︰“所以,令尊實際上是令堂的親姑媽的兒媳婦的親兄長。”
不等慕容煙回應,她自己便肯定的點了點頭,仿佛想通了什麼……
慕容煙呆愣在那兒,搖椅也不晃了,這才急急伸手打斷道︰
“不、不、不,沒有血緣!不是近親!”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吐槽的【百年死囚】梗請大家臉熟它∼大秦刑罰設定︰無期徒刑上限百年。
未來揭秘的‘千代永葆青春’和‘恭叔穿越失憶’上會有用處。 ( ) 一不小心劇透啦……當我啥都沒說……
☆、可憐之人
汀羅城, 蒙羲將軍的臨府內。
“殿下,上回臣費盡心機幫您把人騙了來, 結果您三言兩語就把人給氣跑了!”
“現在又想讓臣再把人給請回來?”蒙羲在氣哼哼的沖昭王抱怨,他狠命的搖了搖頭︰“您另擇高人吧!臣可沒這本事。”
“我……我當然不是真的想要氣她。”昭王倒未生蒙羲的氣,只是臉上頗顯無奈, 一副要哄他的打算。“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她與其它女子的不同。”
蒙羲鄙夷的瞥了眼昭王,干脆背過身去,懶得多听狡辯。畢竟自己情商有限,容易被殿下蠱惑。反正這次他真的已打定主意, 堅守本心, 任殿下這回說破嘴皮,也絕不再摻合這等無聊事!
一個時辰後的通洲太守府。
守衛正一面恭敬的招呼著貴客進府, 一面讓婢女快去通報給長孫夫人院兒里。
長孫夫人的心腹老婢大富、大貴,此刻正在院兒門口指揮著家丁栽種。
大富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這個季節可不是移植桃樹的好時候, 也不知能不能活。”
大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樹能不能活不重要, 人能活就行了唄!再不給買個安心,小姐這邊怕是活不下去了。”
這對兒雙胞胎從十多歲就被賣進了府,伺候了長孫夫人二十余年, 跟著她從沒名份到京康生子,再到回汀羅晉成妾室。熬到這把年紀成了府里的老婢,也不打算嫁人了,姐倆早就打好主意在府里養老下去。特別是如今二人在太守府的下人中, 輩分也算極高了,大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快意。
只是盡管主僕情份這麼多年,私下議論起主子們的事兒,可一點兒不會嘴下留情。
“夫人也是病急亂投醫!那算命的隨便說小姐句‘婚嫁多波折,桃花旺姻緣’,這回府立馬就要種桃樹……”
“還不是自己當了一輩子妾,怕小姐跟她一樣沒個好出路!”
“哼!要是栽棵桃樹就能嫁到好人家,我早去桃園當果農了!”
“嘿嘿嘿嘿……”兩人暢快的八卦一通後,相視奸笑了起來。這真是個愉悅的下午。
這時一個小婢女急急忙忙跑進了院兒來,一看到這姐倆就找到了目標似的。
“大富姐、大貴姐,快……快通報長孫夫人,蒙羲將軍來看寧兒小姐了!”
姐妹倆看了看彼此,交換了個難以置信的眼神兒,才應道︰“噢……噢……這就去。”
目送小婢女離去後,姐妹倆才疑惑的看了看眼前剛栽上的桃樹,真這麼靈驗?
“夫人!夫人!蒙將軍來看小姐啦!”
兩個老婢一路跑一路叫,因為她倆也不確定,此刻長孫夫人會在哪間屋子或是哪處亭子。
蒙將軍出于什麼心思來看小姐,她們可不關心。現在這麼激動,關心的只是夫人一高興能給多少賞錢兒!所以這種報喜的活兒,必親力親為,不假手他人。
在寧兒房里的長孫夫人听到院子里傳來的叫喊,不由的站起身來,心想該不是自己听錯了吧……
蒙將軍會來?她以為自打寧兒破相難復原的消息傳出去後,和蒙羲的緣分也就算斷了。畢竟就是沒出事時都是高攀了……
長孫夫人快走了兩步,打開窗子叫住大富大貴,細問之下,竟屬實!
“寧兒!蒙羲真的來看你了!看來他對你還是有些情誼的!興許真就不嫌棄……”夫人轉身激動的對寧兒說道。
寧兒正倚靠在床上。原本這點兒小傷沒多重,可是她卻天天躲屋里,以淚洗面的不見天日,整日里拿自己當個下不了床的病人養著。
這下一听說蒙羲來了,臉上說不清是期待還是恐懼,只是立馬乖乖的下床梳頭挑衣裳。
這廂,蒙羲正坐在太守府的待客廳里候著。依規矩男客是不便進府里婦人們內院兒的,懂事的下人已先行送來上好的茶水招待。
他邊大口喝著茶,邊在氣自己又沒原則的攬了這活兒。雖說他也確實有心來看看慕容寧,但這趟主要是為昭王殿下跑腿兒來了。
殿下說的那是什麼荒唐借口!
什麼叫這姑娘太有個性太可愛,讓他一邊忍不住挫她銳氣,一邊又忍不住要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