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喝茶。”
她伸手接過,“謝謝。”
“剛才我睡著了,這茶的火候過了,小姐湊合喝吧。”
“上好的小葉青,七分火候就夠了。”
“小姐懂茶?”他微微抬眸,漆黑的瞳仁聚焦在她身上,臉上顯露出幾分意外。
她抿了小口杯中茶,唇上沾染上一圈水光,“我母親愛好茶道,平日里總是倒騰這些,我耳濡目染知道
一些。”
“那令堂應該是位會蕙質蘭心的女子。”他溫和地笑了笑,徐徐說:“我妻子生前喜歡茶藝,時常在這個
院子里煮茶給我喝。她去世以後,我就自己動手。可惜我悟性不夠,煮出來的茶水總是缺了點味道。”
男人提起妻子的表情很溫柔,眼神透著光,神采奕奕。這讓霍初雪對于這個早就離去的女人越發好奇。
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深愛著,想來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不到到底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不請自來已經叨擾人家了。自然不能過多探听主人的隱私。
“先生應該只是懷念之前的那種味道。有時候人的味蕾比人還要戀舊。”
“小姐倒是看得通透。”男人環視四周,呢喃低語:“戀舊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戀舊。”
一杯茶飲完,男人適時給她續上。
霍初雪瞟了眼漸沉的日頭,知道自己到時間該走了。可卻挪不開步子。她喜歡听這個男人講話。
“小姐貴姓?”他似乎這才想起問她的姓名。
“姓霍,霍初雪。”
“初雪?”他听後微微一笑,“意境不錯。”
霍初雪抿嘴笑了下,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這名字的由來。據說是她媽懷上她的時候,橫桑下了第一場
雪。
“這房子看著有一定年歲了,是你早年建的,還是買的?”
“這房子是我早年找人建的。我太太是扶桑本地人,每年岑嶺梨花開的時候,我都要陪她回來住一陣
子。”
“這麼說先生你不是扶桑人?”
“我是青陵人。”
“這麼巧!”霍初雪驚呼一聲,“我父親的祖籍也在青陵。不過我們一家如今都定居在橫桑。我爺爺奶
奶和二叔他們還留在青陵。”
男人細細打量一番面前的女孩,心里大概有點數了。
第二杯茶水下肚,“呼嚕”幾聲響,霍初雪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唱起了空城計。
霍初雪:“……”
“餓了?”男人耳尖听到了。
她揉了揉扁平的小腹,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吃中午飯。”
早上上山前她就吃了碗當地的炒米粉,如今一整天過去,委實餓了。
“霍小姐先坐會兒。”男人扔下話,片刻以後給她取了一碟桃花酥回來。
“房子里沒什麼吃的,只找到這個,你先墊下肚子。”
“那你平時吃什麼?”
話沒經過腦子,就冒了出來。問完她方意識到不對,問這話顯得太熟稔了。事實上他們只是路人。
好在他也並未在意,如實告知:“到了飯點,家里的管家會過來。”
霍初雪:“……”
霍初雪實在是餓,也顧不上矜持,塞了塊桃花酥到嘴里,甜膩膩的,口齒間具是酣甜。她不喜甜食,但
餓的人沒得挑。
“你每年在這里要待幾天?”滿嘴桃花酥,說話也含糊不清。
“一周。”
“今天第幾天?”
“第六天。”
“所以你明天要走了?”
“是的。”
不知不覺中那碟桃花酥全進了霍初雪的肚子。她其實壓根兒就沒在意,吃一塊拿一塊,再回神時,碟子
已經空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空碟上,放下手中的茶杯,悠悠道:“看來真是餓了。”
霍初雪:“……”
這就尷尬了啊!
她有些臉熱,忙轉移話題,“你這兒的枇杷長得真不錯。”
果然男人被轉移注意力,視線投到那棵枇杷樹上,說:“這樹是我太太生前種的。她種了很多樹,梨樹、
棗樹、橘樹種了一堆,可最後存活下來的就只有這一棵枇杷樹。”
霍初雪:“……”
“這棵樹幾年了?”
“十年了。”
霍初雪听完心里隱隱有了計較,這麼看來他的妻子至少也離世十年了。
十年啊,確實夠長的了!難為這個男人還如此長情。十年如一日,守著這麼一小方地方,完好如初地保
留著妻子生前的記憶。
第三杯茶水飲完,霍初雪意識到自己必須得走了。若是再不走,天就該黑了。
“謝謝先生招待,我該走了。還煩請你給我指個路。”
“不急。”他不緊不慢地說:“等會兒我的管家會過來給我送飯,你跟他一起下山。這一片還沒有開發,
游客很少來,天色已晚你一個女孩子下山不安全。”
“好。”她點點頭,心里有幾分感動。感動于男人的思慮周全。
“我打個電話。”說完他便退到角落里打了個電話。
他逆光站著,身形料峭挺拔,狹長的影子斜斜倒映在地上,靜謐如畫。
長得好看的人不論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
清貴。
——
管家是在傍晚六點到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衣著樸素,精神飽滿,面容很是和善。
看到霍初雪出現在別墅,管家明顯很詫異,可卻並沒有多問。從食盒里取出飯菜,一一擺在石桌上。
倒是霍初雪主動解釋自己的存在:“我到岑嶺旅游,可是迷路了,找先生問路。”
管家像是沒听到她說話一樣,毫無反應。
男人跟她解釋:“貴叔是聾啞人。”
霍初雪:“……”
難怪听不到她講話!
管家擺完飯菜就退到了別墅里。院子里就剩下他們兩人吃飯。
“招待不周,霍小姐多吃點。”
“先生您太客氣了。”
兩人平靜地吃完一頓晚飯。
飯菜的味道霍初雪沒太在意,不過她覺得那應該是她這二十多年沓緣米鈑脛誆煌 囊歡俜梗 彩親羈 br />
心的一頓。
他們吃完,管家來收拾殘羹冷炙。
收拾好後,霍初雪就要跟著管家一起下山了。
男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摘的枇杷,用一只小小的紙袋裝著,拿給她,“霍小姐的運氣不錯,今年的枇杷
長勢好,味道也不錯,帶著路上吃。”
“謝謝。”霍初雪格外惶恐,跟他道謝,“叨擾先生了,以後若是有機會,我請先生吃飯。”
“對了,忘記問先生你的名字了。”她這才想起自己忘記了這最重要的一個信息。
男人微微一笑,頗有股風流雲散的意味,道:“賀清時,清時過卻的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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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後人續寫《項脊軒志》寫的是女兒,而我這里延伸出來的是枯木逢春的故事。青梅竹馬固然美好,可我還是
喜歡這種有挑戰的感情。就是因為現實生活中太少,所以我才會在文里寫。
在評論區看到有讀者留言問為什麼周末會喜歡上鄒依這種一無是處,普通至極的女孩,而放棄初雪這樣的美
少女。
我記得《白馬嘯西風》里有這樣一句話,“那都是很好很好的,我卻偏偏不喜歡。”只能說每個人的因緣際
會不同,最後攜手的人也不同。有才子佳人,就會有王子和灰姑娘。然後這是小說,只是設定,不用過多糾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