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大家在學校都穿著一樣的校服,更是難以分辨,試想一下該有多恐怖?
明明記得所有人,可人到面前卻完全認不出,周圍所有的人對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抱歉。”楚旬笙听到他的話,有些愧疚,但當時他真的認不出來,七年未見,幾個少年個子變了,聲音也變了,行事作風什麼的都有變化,縱使是沒有生病,有時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我們也很抱歉。”王且也回道,他們確實也有做的過分的地方。
“什麼時候生的病?”白淳熙沒有收回照片,而是繼續看著對方。
他有听說過這種病癥,除卻身體引起的缺陷外,還有一種可能是心理障礙。
“應該是從小學開始,不過沒有現在這麼嚴重,到……”楚旬笙想了想,才說︰“到去年我高考結束後,就完全認不出人了,不過相處久了,等我能記好你們的聲音,你們的習慣,我會認出你們的。”
少年很認真的做著承諾。
另一邊的王且二人沒有說話,他們都在等白淳熙的回答。
等待的過程有些長,楚旬笙心底生出一絲的不安和浮躁,他手指掐著掌心,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只是挺直的腰還是無意識的彎曲了一點,慢慢收回了那只踏出安全區域的腳。
“那些藥有用嗎?”白淳熙忽然問。
“醫生說先吃著。”
“除了臉盲,還有其他的病嗎?”白淳熙將藥還了回去,看著人的眼神有些復雜,這還讓他怎麼繼續冷落人。
楚旬笙接過藥的手抖了一下,睫毛顫了顫,垂下來遮住雙眼,“沒有了。”
“把我其他的照片都拿出來吧。”白淳熙朝楚旬笙伸出手,按照他對這個人的了解,絕對還有存貨。
對方猛地一抬頭,原本還帶了些亮光的眸子剎那間灰暗了下去。
“大哥……”宮逸蕭有些不忍心,他不知道楚旬笙經歷過什麼,但能直接把整個人的氣質都改變了的事,絕對不是小事。
他對于這種說不上來的東西一直很敏感,從小學和楚旬笙第一次相遇,他能很直觀的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和態度,可這次再遇見這個人時,對方給他一種裹了一層厚厚的保護層的感覺,已經完全看不到內里了。
楚旬笙緊繃著身子,從自己書包里又拿出來兩張照片,依依不舍,“只有這些了。”
“沒了?”白淳熙問。
“沒了,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吧。”少年喪喪的說。
白淳熙捏著手里三張一模一樣的照片,問︰“你為什麼會來這個學校?”
楚旬笙像是向家長認錯的小孩,低著頭,手指攪在一起,說︰“楚君廷說好好學習,听他的話就能夠再見到你們。”
“再見到我們?”白淳熙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冷笑,“當初不是你給我打電話要絕交的嗎?”
楚旬笙听到後有些無措,“不是,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說要和你絕交。”
“啊?”幾個人都有些懵,這是什麼魔幻解釋。
“那天我媽來接我的時候,路上我們被綁架了,他們說不听話就要撕票,然後讓我媽和我去辦理轉學手續,最後離開的時候也只能給一個人打電話……”楚旬笙提起來氣的腮幫子鼓鼓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我媽和楚君廷合伙騙我的,但我已經打不通你的電話了,他們也不讓我見你。”他那年才多大?才剛九歲半,一群黑衣人凶神惡煞的那樣唬他,小孩當時嚇得不行。
真不是人啊。
“楚君廷?”這會兒宮逸蕭才反應過來,“那不是楚家老總嗎?都姓楚……他該不會是你親戚吧?”
其實宮逸蕭更想說的是‘你爸’,不過他有見過楚旬笙住的地方,也不像是有錢人家會住的地方啊。
白淳熙听到他口中的話,大概能猜到,楚旬笙他媽應該已經和楚君廷再婚了,事情好像還是在以一種很微妙的重合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們本應該在幼兒園的時候就分開,從此化為兩條平行線,直到長大去了公司才會有交集。
然而他自己卻在小學的時候,硬生生延續了兩人的交接,最後以楚旬笙的離開,結束了他們之間的友誼,重新歸于平行線。
沒想到了高二,又以楚旬笙的一方打破了平行線,介入到了他的生活當中。
“他是我的繼父。”楚旬笙在白淳熙意料之中的回復道。
“繼父?”宮逸蕭瞪大了眼楮,憋著不說話了。
再問下去就有些太過涉及隱私了。
王且看楚旬笙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問話而有什麼過大的情緒波動,于是問了自己暫時比較感興趣的問題,“我听說你是去年的理科狀元,那為什麼你沒有繼續上大學?你的繼父不也說了,好好學習才會讓你見到我們?”
不想像是觸了什麼機關,楚旬笙的臉刷的一下全白了,他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接著抬眸看了眼坐在另一邊的白淳熙,“晚安。”
說完,楚旬笙便鋪開被子,躺好,面朝著牆不再吭聲。
寢室再次陷入一片安靜。
他前後的態度轉變的十分突兀,讓其余幾人都不是特別能反應過來。
只有白淳熙一人看到了少年最後的表情,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空空蕩蕩的,說是在看著他,又像是誰也沒看,唇角下壓著,像是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