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淮,你告訴為師,可是有人迷惑了你?怎麼今日說出這樣的胡話!”
“鴻羲仙君息怒,明淮所說句句是真,不敢有半句假話。”
“哼!你、你現在都不肯叫我師尊了嗎......”
說話的聲音一個如清泉擊石,一個蒼老穩重,應該就是明淮和他師尊了。
易輕塵皺起眉頭,心里的怪異感更甚了。
明淮的聲音......簡直跟他一模一樣。
殿內又傳來瓷質茶盞重重磕在桌上的聲音,鴻羲仙君咳了兩聲,又喝了一口茶,看來著實氣得不輕︰“好、好哇......既然如此,你們拿朝郁仙君的本命劍清月來試!眾所周知,清月劍非朝郁仙君本人不能拔出,若明淮當真把劍拔出了,我鴻羲今日就放他跟你們走!”
氣氛頓時靜了一瞬,大約是被鴻羲仙君的氣勢嚇到,殿內好半天沒人說話。
易輕塵手指曲起,心虛地摸了摸背上被白布纏了好幾層的劍。他們要找的清月劍,此刻正在他背上,自然不可能拿來給明淮證明了。他余光瞥了瞥江回,發現對方神色似乎沒什麼變化,但那雙沉沉的眸子讓人看了有些心驚。
沉寂了一會兒後,玄清仙門的領頭弟子尷尬道︰“這,清月劍不在我們手里。”
鴻羲仙君頓了下︰“不在,開什麼玩笑?別以為我不知道,前段時間你們玄清仙門帶人私佔了一個秘境,秘境中就有那把清月劍,最終秘境被毀,現在你說清月劍不在你們手里,誰信?!”
玄清仙門的領頭弟子似是想辯解什麼,被鴻羲仙君打斷︰“不願意?你們是不是心虛?我告訴你們,今日見不到明淮拔出清月劍,你們就休想把人從我眼前帶走!”
氣氛一時陷入僵持,只听一道輕輕的聲音,似乎是有人走上前。
“鴻羲仙君,”明淮的聲音響起,“我昨晚夢中所見之事,還有一件可以證明身份。當年我似乎為了給人祛除魔氣,曾來找過你......”
—— 啦。
細微而清晰的清響,易輕塵看見江回的長眸眯起,眼底閃過一絲陰沉,他手下的柱子驟然碎裂一塊,在安靜的氛圍中清晰可聞。
殿內瞬間有人察覺出來︰“誰在哪兒!?”
易輕塵的心懸了起來,下意識想撤回,卻見江回伸手將暗袍遮住臉,站在原地並沒有走。
當!
側門被打開,兩人頓時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易輕塵一眼看見了站在殿中的明淮——那張臉清清冷冷望過來,竟跟他現在這副身子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
“你們是誰,在這兒干什麼?”開門的弟子戒備道。
兩人迎著眾人的目光從偏門走到殿中,易輕塵抿緊了嘴唇,下意識摸了摸面上的半張面具,心稍稍安定下來。他注意力克制不住地往明淮身上飄,卻見明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不禁心髒一緊。
難道明淮也覺得他身影奇怪?
不,不對,明淮看的似乎是江回......
江回眼神平靜,絲毫看不出異樣。他朝殿中首座上的鴻羲仙君道︰“抱歉,我不慎染了寒癥來此求助。方才我們是迷了路,才不小心走到這里的。”
江回的聲線刻意壓低了,听起來有種沙啞的質感。
旁人面面相覷,片刻後有人上前質問︰“染了寒癥來此求助?可藥醫院不在這邊,你們怎麼會來到這里,還躲在側殿鬼鬼祟祟!?”
空氣一時有些緊張,眾人懷疑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突然,一道溫潤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是我讓他們來的。”明淮開口道。
易輕塵抬眼看向他,眼中很快地閃過一絲詫異,攏在袖中的手無意識收緊了。
明淮︰“昨日他們來求助,被我撞見,我讓他們今早來找我,可能這才誤打誤撞進了這里。”
殿中的氣氛因這句話松了不少,鴻羲仙君看了他們兩眼,也沒放在心上︰“那請二位先出去等待吧,這里我們還有要事要談。”
江回微一點頭,兩人朝門外走。路過明淮身側時,明淮似乎對江回說了什麼,隨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兩人身上,直至消失在門外。
走出前殿後,易輕塵壓低聲音忍不住道︰“這到底是怎麼......”
江回對他搖了下頭,拉著他一路繞到一處小湖邊。
這片地方很安靜,周圍樹木長得高大蔥郁,將兩人的身影遮了大半,要是外面路過的不仔細看的話,不容易察覺到這里站了兩個人。
江回面上的平靜漸漸褪去,長眸眯起,黑漆漆的眸底掠過一抹沉色。
“在這兒等等。”他道。
易輕塵抿了抿唇,把話又咽了回去。他心里亂成一團,好像有一只貓在撓,撓得人抓心抓肺︰江回現在是怎麼想的,已經明白他是假的了嗎,還是沒有?
易輕塵自以為把這種情緒掩飾得很好,面上強作鎮定。可江回不知怎麼還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安,伸手勾了勾他手心,帶著種安撫的意味︰“沒事的,別多想,我就是想確認下。”
確認下......
確認明淮確實是朝郁嗎,其實這個不用再確認了。
易輕塵眼神一暗,薄薄的嘴角略微瞥了下去。江回眉心蹙了下,還要再說什麼,卻听見前方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一襲素白長袍從蔥郁的樹後晃了出來,走動的時候衣角略微揚起,明亮的日光下像一只泛著微光的蝴蝶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