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很吃驚,明顯思考了一下,然後拿下了斗笠,露出張相當俊美的臉。
許子瑤忍不住驚艷了一下,然後迅速回神,飛快吃完剩下的兩口面,道︰“給你叫一碗紅燒肉面?”
你剛剛死死盯著的就是這種面,非常好吃。
對方又頓了頓,然後慢慢地、看著有點費勁地,張了張嘴,一字字道︰“我是韓儔。”
許子瑤︰“哦。”
韓儔︰“我是你的未婚夫。”
“我來接你了,子瑤。”
“我不吃面。”
許子瑤︰“!!!”
那天許子瑤終于還是沒有請韓儔吃面,就收拾東西跟著他走了。從此走走停停一路向西,再也沒有回望過來時的路。
當時許子瑤總覺得韓儔在覬覦她的面,而且因為省錢並不舍得請客,最後匆匆離開也再沒吃過。或許是面條太美味,也或許是這怨念太深重,以至于許子瑤直到重生都不能釋懷,甚至在夢的後半截強迫韓儔打包了十份面。
嘖。
許子瑤呆呆地坐了一會兒,非常想把枕頭毀尸滅跡,余光忽然瞄到枕頭一角露出點綠色,掀開枕頭一看,竟然是一塊綠瑩瑩的玉佩。
這玉佩不大,拿在手中仿佛有綠色的水液流轉,顯然不是凡品。
許子瑤記憶力很好,怎麼看這玉佩都不是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枕頭邊呢?
她眯起眼看了看,莫名覺得有點熟悉,這玉佩雕刻很精致,近處是盈盈湖水,遠處是脈脈青山,中有零星扁舟,看起來閑適安然。
縴長手指無意識地在玉佩上摩挲,忽然觸到一點不同的觸感,翻過來一看,背也就是山峰的另一側,一處起伏不同的山峰上,刻著小小的一個“韓”字。
想起來了!這,這是韓儔的玉佩!
許子瑤頓時如遭雷擊,一把丟開這塊玉佩,像只被燙了尾巴的貓。
不爭氣的心髒瘋狂跳動,仿佛要跳出胸腔似的,許子瑤掐住手心,用力呼吸,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神,重新拿起這塊玉佩,看了又看——
居然真的是韓儔的。
或者說,跟韓儔經常拿在手里那塊一模一樣。
前世許子瑤跟著韓儔西行,周圍人似乎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但是韓儔本人臉色極不好看,平素看起來都跟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是以也沒人亂開玩笑或者說閑話,就那麼默認了許子瑤的存在。
許子瑤是個非常理智的人,她很清楚自己今後的生活質量跟韓儔直接掛鉤,擺正心態後態度非常到位,韓儔忙的時候一句話不多說,韓儔閑下來了就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還勤奮練習煲湯做菜,希望以後獨立女戶了也能有一技之長。
拜一路所見所聞的刺激,許子瑤非常想開個餐館,並覺得這是賺錢之根本,比什麼衣料鋪子胭脂鋪子都要可靠。
那時候,她就見過韓儔拿著這塊玉佩反復摩挲,目光……透著股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有次去送飯,還撞見韓儔好像要親吻這塊玉佩,痴迷的眼神兒看起來格外猥瑣。
許子瑤兩眼一閉,當做什麼都沒看見。韓儔也不負所望地快速收起玉佩,還充滿暗示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兩人心思各異地打了個心照不宣的啞謎,就這樣含糊過去。
如今回想起來……
許子瑤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是這塊玉佩不小心跟著她過來了,還是韓儔化成鬼魂送來了呢?
或者說,是她住的地方不安全了?還是,韓儔的東西被人偷搶騙了?
想了許久沒有頭緒,許子瑤干脆收好玉佩,又叫了春華進來收拾,換個新的枕頭。
沒事。許子瑤非常光棍地想,反正出嫁已成定局,不管韓儔是死是活,就這一個結果,又何必糾結呢?
許子瑤忙忙碌碌待嫁之時,滿京城的權貴們都在觀望韓儔“叛逃”事件。按理說胡將軍的說辭非常有力,可是陛下卻留中不發,並未對韓家采取什麼嚴厲措施,連分家這等大事也悄無聲息的放過了,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成功讓眾人狐疑起來,一時間不敢有什麼動作。
後宮之中,唐貴妃倚在繡著富貴繡球的榻上,用染著紫色蔻丹的指甲使勁戳了戳三皇子的額頭,嘆息道︰“你看看你,怎的這般魯莽沖動?若非你和那馬青雲起了齷齪,現在馬百萬早該和你舅父站在一條船上了。唉。”
唐貴妃雖年紀不小,但氣質清華,頗有書卷之氣,此刻和兒子說著家常,也渾然貴氣天成,頗有威勢。
然而三皇子在母妃面前撒嬌慣了,自是不怕,說道︰“母妃你不知道,那個馬青雲多可惡,一個商戶家的紈褲子弟,居然敢和兒子叫板,我可是天潢貴冑,怎麼能讓這種人騎在頭上?當然要教訓他一頓。倒是惹得母妃煩心,真是兒子的不是。”
唐貴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嗎?你就要娶妻了呀,鬧出這種事情,看哪家的好姑娘敢嫁你?你失去的又豈止是一個馬百萬而已?”
三皇子卻不以為然︰“母妃多慮了,你看看父皇,怎麼舍得讓我們兄弟幾個娶上家世好的妻子?大哥和二哥家的,你瞧瞧。鬧出這回事來,他老人家說不定還更放心。”
唐貴妃一想還真是,轉而想到皇帝最近的動作,忍不住心驚,欣慰地道︰“還是我兒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