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現實中,裴沉疏最在意的卻是這個條件。
裴沉疏起身,二人走出房間,才听到徽樂小聲說了一句“你也是”,綠色的眼眸彎了彎。
蟲族主和派這次確實把誠意做到了極致,他們的使團在帝國國境處就停步了,在那里把寶石和人質交給帝國團隊,後續則用帝國的光屏進行聯絡。
它們送過來、名義上是“暫住”的那名蟲族,也不是什麼隨意拉來的蟲族貴族。
王都大樓前的廣場上,飛行器緩緩降落,徽樂的目光微肅。
帝國團隊的中央,走出一個戴有鐐銬的青年。
他身材高大,膚色較暗,一頭灰色的長發,暗紅色的眼楮,臉上有一道貫穿眼瞼的疤,身後有一條深紅色的尾巴,但此刻已被金屬釘釘住。
徽樂看過他的資料。奎克林,蟲族軍隊的領頭人物,父親是蟲族王族的一員,母親是平民種。性情凶狠、驍勇善戰,在蟲族群龍無首後,是他一直率領作戰。
奎克林一下飛行器,記者們的閃光燈就亮了起來。他目光沉沉,仿佛暗影中的狼看向了上首的帝國皇帝和未來皇後。
——他臉上的那道疤就是裴沉疏造成的。
裴沉疏居高臨下,微笑道︰“好久不見,蟲族的將軍。”
他看向使團們的光屏,“第一次見諸位,代我向你們的首都星問好。”
這人正常說話也透著股陰陽怪氣的感覺,奎克林神情更冷,耳邊的使團人員催促他趕快行禮,使他不得不彎了腰。
徽樂听到身側裴沉疏輕聲說︰“確實是奎克林。”
裴沉疏表情還是笑著的,但眸中只有冷靜和探究。
他一定要親眼看到奎克林,就是要確認身份。蟲族居然真的把它們的實權大將給送了過來,在人類的歷史上,這只有山窮水盡、極度昏聵的首領才能做得出來。
看樣子,蟲族仿佛真的已走到末路了。
徽樂垂了垂眼睫,精神力場忽然張開,籠罩向了奎克林。後者背後一凜,猛地抬起了頭!
徽樂的精神力場平靜的時候猶如海洋,但海洋一旦洶涌起來,就是危險的巨浪。奎克林短短幾秒之內,有一種被天敵撕咬住的感覺,哪怕是那一回遠遠對上帝國皇帝……不,哪怕是曾經面對王蟲時,都沒有過這樣的危機感!
奎克林額頭冒出冷汗,那股精神力終于被輕飄飄地收了回去,他竟有松一口氣的沖動。
他之前也听過這位人類貴族的事情,現在親身體驗到徽樂的強大,略帶嘲諷地看著裴沉疏︰“帝國皇帝,你夠幸運,有一個這樣的聯姻對象。”
裴沉疏好整以暇︰“多謝掛心,我也覺得我足夠幸運。畢竟,我可是帝國第一位接受蟲族投降的皇帝。”
奎克林的表情霎時更黑了。
徽樂低聲對裴沉疏道︰“他的毒腺都被清除了。”
和蟲族使團說的條件一樣。
裴沉疏抵了抵下顎,頷首。
*
接見並沒有耗時太久,奎克林會被關押進流放星,留待審判。裴沉疏又和蟲族的使團確認談判了具體的合約細節,後續一系列都出奇地順利。
徽樂的危機感卻一直在作祟,不如說,就是這樣才顯得不正常。蟲族上次秘密接見後都沒有停止過攪風攪雨,到了正式投降的時候就這麼乖覺,連明顯不利于蟲族的條款都絲毫沒有異議,這是突然轉性了?
以主和派的這種作風,和蟲族好斗的天性,它們怎麼沒被其他派別撕碎?
然而表面上看,一切都很有邏輯,徽樂也無從質疑。
只有在臨走前,徽樂往奎克林的精神域里留了一小縷精神力。
裴沉疏看了看他,這操作也就只有徽樂能做到了,就算蟲族有什麼陰謀,它們也想不到自己隨時被監管著。
現在已經天黑了,走進皇宮的第一刻,徽樂就把寶石腰帶給摘了︰“這可真不是人戴的。”
他被勒了一天,都要不能呼吸了。
裴沉疏也把過于沉重的皇冠摘掉,遞給下屬,笑眯眯道︰“以後要常戴的,適應不了可不行。”
徽樂︰“……”
突然不想做這個未婚妻了怎麼辦。
孔雲歌等人一個接一個下班了,四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進入寢殿需要通過花園,夜空仿佛黑色絲絨,綴著鑽石似的星子,遠處天鵝湖泛著粼粼波光。
二人走在石子小路上,清風送來玫瑰的香氣。
裴沉疏本以為徽樂會立刻回房間休息,但沒想到徽樂卻停了腳步,回頭語氣有點無奈︰“裴沉疏,你就沒什麼話想問我的嗎?”
裴沉疏頓了頓,沉吟道︰“……你要不要搬來我的房間睡?”
徽樂︰“……”
不是這個!
他循循善誘,“今天是九號了,小裴同學。”
這人怎麼回事,剛剛才收到過蟲族的獻禮,就忘了日子了嗎?
裴沉疏怔了一下。哪怕蟲族提過,他也沒把生日放在心上。因為不管怎樣,蟲族都是要派投降談判的使團的,時間並不重要。
而且在他記憶里,生日也只是普通的一天。
他到這時才忽然意識到,徽樂這段時間為什麼似乎在為他籌備禮物。
一瞬間,裴沉疏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力,為什麼在面對徽樂的時候總會顯得很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