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人家直接反手釣個魚王上來。
這邊的動靜太大,連帶著湖心台那邊的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湖心台一側,坐了不少的人。
其中一位穿著身華服,容貌清秀、坐姿挺拔的端莊女子,引得旁人連連側目。
“這便是新的慶王妃?”
“什麼新的舊的,眼下就這麼一位慶王妃。”
“瞧著倒是端莊大方。”
說是端莊大方,實則卻是少了些韻味,長相氣質皆不如此前的白曼語。
但許多人面上還是保持了該有的恭敬,畢竟對方卻也是出身名門大家。
徐駱雲被他們看得不太自在,低下了頭去找茶喝。
卻忽見旁邊的胡西西站了起來,沖著對岸的人揮手吶喊︰“林、水、月!”
林水月這三個字一出,叫這周遭氣氛都是一變。
原本坐著的人也都站了起來,此前待她客氣疏離的幾位貴女眼中都滿是興奮︰“林大人今日也來了?”
“胡西西應當不會認錯才是。”
“可好些日子未見得大人了,早知如此,我今日便該好生打扮一番。”
竟是熱情非常。
且徐駱雲拿眼看,這些貴女紛紛對胡西西投以羨慕的目光。
“這京城內外,也就她一人膽敢直呼大人名諱了。”
“我只恨自己當初怎麼沒瞎寫詩,引來大人注意!”
那邊,白羽反應過來,轉身看身邊的人。
對方單手就將那裝著不少魚兒的木桶拎了起來,輕抬頭,露出了個瓷玉般的下巴。
林水月容色太甚,光露出半張臉就叫人辨認了出來。
在這邊鬧騰起來,她已經拎著木桶往湖心台那邊去了。
白羽落後她半步,松了口氣,還好他剛才沒說啥胡話。
胡西西已經歡喜非常地迎了上來︰“我听到有人釣到了魚王,一猜就是你。”
她復又想起了什麼,沖林水月擠眉弄眼︰“听說你前些日子去了那瀟湘館中,有這等好事居然不叫上我?”
林水月理了下頭上的草帽,挑眉道︰“你不是在與樊籬議親?”
胡西西的臉倏地紅透了,她拉著林水月的手,好半晌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聲音如蚊蟻般小︰“……你怎麼知道的?”
又狡辯道︰“婚姻大事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封君喜歡我,方才叫他上門提親。”
林水月淡笑︰“若非樊籬願意,旁人可做不得他的主。”
這麼一說,胡西西的臉更紅了。
二人往湖心台走去。
徐駱雲的目光落在林水月身上。
她的打扮,著實不像徐駱雲印象中的貴女模樣。
那身天青色的衣裙,瞧著雖面料極佳,可到底樸素了些。加上頭上還帶著個草帽,同這周圍的珠玉對比起來……著實是有些古怪。
“早前听聞慶王曾有意于這位林大人,又說她姿容極佳,而今看來,倒也不如傳聞中那般了得。”徐駱雲身側的丫鬟輕聲道。
“住口。”徐駱雲冷下臉︰“林大人是朝廷命官,豈容得了你肆意議論。”
丫鬟忙垂下了頭去,不敢再多言。
徐駱雲自己卻也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個身影,她們在此處端坐著,還有人上去彈琴作畫。
林水月卻跑去釣了一下午的魚。
當真是非同尋常。
她抬眼看向主座上的人,卻見那自一開始便極為冷淡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林水月看。
“王爺。”梁少卿輕聲提醒道︰“時辰到了,您也該宣讀懿旨了。”
為避免夜長夢多,太後直接下了道封妃懿旨。
慶王收回目光,沉默片刻,站起身來。
他一動,徐駱雲便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緊繃的小臉上帶了些緊張。
然而慶王靜站片刻,卻並未出聲。
便在此時,白果腳步匆匆地行來,至湖心台這邊,都顧不得向慶王行禮,就附在了林水月身側低語了幾句。
林水月微頷首,抬眼見慶王身側的小廝手里捧著明黃色的懿旨,便忙道︰“且慢。”
她一開口,周圍便徒然安靜下來。
慶王眼中一亮,滿懷期待地看向了她。
與之相比起來,徐駱雲那邊氣氛沉悶下來。
她帶來的丫鬟僕從皆是面面相覷,臉色難看。
徐駱雲的母親是續弦,她身份遠不如正室留下的孩子貴重。
在徐氏這個大家族里,也並不受重視。
慶王妃這個頭餃,于徐駱雲格外重要。
萬眾矚目下,林水月卻輕聲道︰“宮中傳來聖旨,北伐軍隊已行至京郊,皇上命禮部並慶王及下官一並迎接北伐軍隊。”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北伐軍回來了!?”
“怎地如此突然?”
“倒也不算突然,七日前就有消息傳北伐軍要入京了,可不知為何,耽擱了許久,禮部準備的東西都沒能用上,如今可算是來了!”
不待他們多加議論,林水月微頓後道︰“與北伐軍一並的,還有燕國公主。”
“此番燕國戰敗,不光奉上大批物資,更將燕國皇帝的五女送至京城,欲與晉和親。”
這消息實在出乎意料,以至于眾人反應過來,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徐駱雲。
也不知該說她運氣好還是壞。
若沒這麼多事,徐駱雲應當也沒機會嫁入皇室。可如今橫插進來個燕國公主……剛才那道懿旨,只怕林水月是奉了皇帝之命截下的。
這麼一來,這慶王妃究竟落到誰的頭上,還真就說不清了。
而今皇室中,適齡的皇子,也就慶王一個。
慶王眼中難掩失落,目光落在林水月身上,想看清楚她的神情,卻只能瞧見她那頂草帽。
他收回目光,閉了閉眼道︰“且隨本王至城門口迎接北伐軍。”
“是。”
北伐軍歸京,是天大的喜事。
慶王一聲令下,整個臨西水榭人去樓空。
甚至連帶著水榭里的僕從、掌櫃都隨同去了城門口。
那可是凱旋而歸的戰士,是將晉朝多年恥辱劃上句號的大軍!亦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只恨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
許多人不能手捧鮮花迎接,將那臨西水榭擺放的花兒都給買空了,捧著花兒簇擁到了城門外。
林朗得了消息,已率領禮部眾臣侯在了這邊。
見得這麼多人過來,眼都瞧花了。
待得所有人站定,他依舊沒看見林水月,不由得急了,問身側的慶王︰“王爺,不是說水月也在臨西水榭嗎,怎未瞧見她?”
話音剛落,便感覺衣袖被旁邊的人拉了一下。
他回頭,看見個扎眼的草帽。
“林大人,我已經到了。”
林朗︰……
他瞬間感覺血氣翻涌,看了下周遭的貴女們皆是打扮一新,最差也頭戴珠玉,再看林水月這一身輕便的紗衣並著那個草帽。
他的命好苦啊。
“你這成何體統?”
林水月淡聲道︰“此前並不知曉北伐軍今日歸京。”
林朗一時無言,指了她半點,最後只能怒聲道︰“把頭上這玩意摘了!”
林水月倒沒反駁他。
只草帽一摘,滿頭青絲宛若光華傾瀉。
她瑩潤如玉的面容上帶著抹輕笑,竟是不需要任何的雕飾,便叫人看痴了去。
徐駱雲怔怔地看著那絕代風華的背影,久久無言。
偏在此時,北伐大軍的車馬自遠處行來。
首當其沖的是一輛黑色的玄鐵馬車。
馬車在五丈外停住,車門大開。
隨即從內走出個身著玄衣,姿容傾絕的男子。
他一出現,似風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