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柳女傅現在已經合離回來了。”其嫣的聲音里帶著些擔憂,“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不太踏實。你……你覺不覺得柳女傅她和公主長得有幾分相似?”
“啊!”百里青鳳忽然恍然大悟,“我就說呢!當初我看永章公主就覺得她和誰有點兒像,你這麼一說就對了!可不就是柳明賢麼?!我昨天還見了柳明賢,她們兩的眉眼確實有幾分像來著。啊……難道,謝蘊就是因為這個當初才對永章公主另眼相待的?”
“不可能!”其嫣居然有些激動地反駁。
“你干嘛這麼激動?”百里青鳳莫名道。
“你,你這麼一說,不就意味著少卿他當初是因為和柳女傅有緣無分,然後才,才因此喜歡公主的麼?”其嫣道,“那若是這樣的話,柳女傅這一回來,豈非……”
“放心吧。”百里青鳳安撫般地說道,“謝蘊這人我知道,他很有原則。不管當初選擇公主的原因是什麼,既然結為夫妻了就肯定不會對不起她。他和柳明賢,至多也只能說一句有緣無分,別的你大可不必擔心。”
其嫣還是有些不放心︰“謝少卿的為人我雖然相信,可是柳女傅畢竟如今是單身,現在又回到了浣玉堂,總在少卿身邊晃悠也不大好。”
百里青鳳笑︰“這種事也輪不著你這個侍女操心了吧?難不成你要跑去告訴你們家公主,柳明賢就是她的情敵,要她趕緊除掉隱患?我跟你說,男人最忌的就是女人疑心重,沒事找事。沒準謝蘊和柳明賢本來沒什麼呢,你家公主一吃醋一逼迫,就真搞出事來了。怎麼說柳明賢也是他的弟子,眼下因為走投無路才又回了來,全靠女傅一職重拾尊嚴,難不成你還指望謝蘊斷了她的路?我的建議是,公主最好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他們才能夫妻和諧。”
“再說吧……”百里青鳳頓了頓,沉吟道,“謝蘊和永章公主也未必能夠長久,將來的事誰知道。”
“少卿和公主一定能夠白頭偕老的!”其嫣已經說得十分不滿和抗拒。
百里青鳳的聲音變得有些輕︰“我的意思是,人有旦夕禍福……”
宋月臨沒有再听下去,轉身如來時那般,靜靜悄悄地走了。
***
——“流芳,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有。”
——“那為什麼最後你們沒有在一起?”
——“因為那個時候沒有緣分。”
往時字字句句回蕩在耳邊,宋月臨覺得心口一陣酸痛,又是陣陣沉悶,馬車一個顛簸幾乎都要令她嘔出來。
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頭疼,肚子也疼。腦海中那些復雜的思緒仿佛通通無暇顧及,她只想問問謝蘊,是不是真的喜歡過柳明賢,現在還喜不喜歡她?還有,最重要的……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向來直接灑脫,卻從未有如此刻一般的迷茫過。若謝蘊或是柳明賢直截了當對她說了什麼,她或許反而能夠做出直接反應,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卻反而因此失了從容。她終于知道有多麼高估了自己心胸廣闊的程度,百里青鳳那句話顯然就是在說“反正永章公主也活不了多久,她將來不在了,謝蘊就算與柳明賢再續前緣也沒什麼不好”。是啊,她原本也以為他和別人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可這算什麼?她的存在倒好像成為了別人的障礙。
謝蘊是真的對她好,這一點她從未質疑過。但她如今已經搞不清楚,他是在對宋月臨好,還是在對和柳明賢長得像的宋月臨好。
她一路有些失魂地回到了府中,面對迎上來的侍女,她沉默了許久後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幫我更衣梳妝。”
***
一個時辰後,其嫣先回來了。
“公主,”其嫣有些訝異地看著她,“您是要出門麼?”她極少見宋月臨在平日里做這樣正式講究的打扮,而且平日里這位公主本就更傾向于清雅隨意的調調,燦若玫瑰時實在很少。
宋月臨淡淡笑笑︰“既然是公主,總該有些公主的風格。”
其嫣不大明白她這听上去頗有內涵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宋月臨既然不解釋,她自然也就沒有問。于是應了一聲後便坐在了旁邊,雙手接過了宋月臨遞來的茶。
“近來和百里青鳳相處得如何?”她忽然問。
“回公主,婢子和青鳳大人並沒有什麼。”其嫣似乎在忖著什麼。
“你有什麼打算麼?”宋月臨問她,“其實我未必一定要等你二十五歲才放你走。你若對百里青鳳已不報什麼期待,或許我可以早為你作另覓良人的安排。”
“公主不必為婢子的事憂心。”其嫣道,“能夠遇到公主這樣的主子,是其嫣之幸,一輩子跟在您身邊也是婢子自己願意。”
宋月臨笑笑,垂下眸拿起了茶杯︰“我的一輩子或許沒你以為的那麼長。”言罷,輕輕啜了一口。
“公主,”其嫣咬了咬唇,試探著道,“听聞不遠處的長河縣有間送子神廟,很靈的。您要不要去看看?”她想,公主若是早些生了孩子,那麼無論如何,謝少卿也不會有納妾的理由了。
宋月臨自然也能听得出來她在擔心什麼,但感情若果真不在了,還非要拼著要個孩子來綁定對方的心,未免顯得自己有些可悲。于是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改天吧,我近來懶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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