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楚凝在自暴自棄地想, 溫之儼為什麼不問她呢。
是沒有時機嗎?
分明時機很多。
入夜里,兩人都是分房而息。
回來之後,溫之儼早出晚歸每日都在陪楚凝游園下棋, 同她講事,品茶談花。
楚澈也親自上門慰問, 送來很多的藥材物品, 千年山參, 說是讓她可以益氣補身, 好好養著。
旁的不用過多的操勞, 日後就和溫之儼好好的過日子。
這樣的話放到以前,楚凝必然羞紅著臉接受,真心接受皇弟給他的祝福。
和心上人歲月靜好,白頭偕老。
這樣的好時日,她盼了多少年的。
溫之儼還和從前一樣,歲月匆匆,只在他身上度上了幾分風華,沉澱過後,除了幾分痕跡就再也沒有其他了。
可楚凝卻覺得,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可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啊。
他依舊善于察覺人的心意,知道如何體貼周到。
張麼麼年歲大了,楚凝嫁過來之後,給了她金銀財寶,外賜了一間宅,送她回去養老。
含妙含巧差不離到了歲數,楚凝也就沒有將她們帶過來,留在了長公主府上,溫之儼也在朝中為他們留意好的人家。
看著楚凝郁郁寡歡,心里煩悶。
溫之儼陪著她回門,在長公主府上住了好多日。
不回去還好。
回去更是觸景失控,長公主府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少年的身影。
亭台,閣樓,水榭,長廊,大堂。
每一處都有,從前只覺得他不愛說話,楚凝現在覺得,他的離開,好像什麼被挖空了一樣。
甚至于溫之儼帶著楚凝回去他從前在長公主府住過的殿門,溫之儼住過的殿閣旁就是楚凝分給憐煜的地方。
她才到門口,就退出來了,腳尖往後回轉,眼楮不敢往那邊看過去。
“改日再來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何止是有一些累,簡直身心俱疲。
溫之儼沒有察覺出她的異常,倒責怪起自己。“是我考慮不周。”
長公主府很大,逛了這麼久,肯定會累的,溫之儼命人抬來軟轎送楚凝回去。
而後又一段日子,楚凝一直在修養。
憐煜一直都沒有出現,仿佛人間蒸發,只要楚凝不提,就好像從來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而她也不敢提起。
含妙和含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楚凝旁敲側擊的打听。
只說自從她嫁後。
小公子別居而住,再少回到府上去了,也很少和他踫面。
做奴婢的也無權過問主子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
杜宅很遠,芩南逐的營帳更不用說了。
想要踫面,除非有人特意去找尋。
明明塵埃落定,這樣過著並沒有什麼不好。
楚凝的心始終無法真的安靜下來,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麼了。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了兩個月。
近來身上身子懶怠,也不知道是不是郁結在心太過,總覺得重重的,又困又乏累,懨懨的,提不起來神。
口腹之欲逐漸減少,越發不愛出門,也不怎麼見客。
更有一件煩心事情。
沛國公夫人總愛來叨擾,她每次來雖然沒有明說,打著什麼走親動戚的關系,實際上,就是想要和楚凝打好關系。
為了郭芨,她始終一直惦記憐煜。
楚凝索性稱病。
也不算上稱,她是真的身子不大舒服了。
府上的人對于她的歸來,也給了絕對的安靜,沒有人敢竊竊私語說什麼,全都規規矩矩做自己的事。
也沒有人抬眼偷看,或者在背後惡意的揣測。
這里人雖然多。
住的時日也不算太短了,伯爵府的裝扮,沒有長公主府的富麗,也沒有憐煜藏她那一座深宅深幽別致,但也有不一樣的奇特。
平心而論,很多小物件的擺放,莫名的契合楚凝的心意。
盡管如此。
還是陌生得讓楚凝一瞬間不自在。
她甚至開始想念,有點想要藏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被藏久了的緣故。
竟然開始怕見人。
難道真的是因為,做了虧心的事情,她的內心不好面對嗎?
听著溫之儼的聲音,楚凝的腦子里飄著不太真實的感覺。
跟昨夜那個虛幻的夢比起來,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這個才是真的一場夢。
緩了好久,她還沒有緩和過來。
她致力于想要回到過去,如她想要的,輕而易舉地回到了過去。
為什麼,她覺得很惶恐?
溫之儼並沒有責問,或者因為她在新婚之夜消失至今才歸來的隔閡以及疏遠。
她忍不住在想憐煜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把她安然無恙地送回來,讓所有人都不懷疑,他跟溫之儼是如何說的,他為何一點都不好奇,也沒有人問起。
日子清靜,心卻不靜。
楚凝的心里,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她總覺得自己有些要瘋了,若是再這樣待下去。
思索了幾個夜晚之後,楚凝想清楚了,她想離開,去別的地方,佛堂靜靜心也好。
溫之儼近來忙碌。
朝中似乎出了點事,仿佛事關大褚和大禹。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局的緊張,楚凝深居簡出都感知到了。
大褚和大禹似乎....
楚凝開口說要走之前,先問了是不是要出事了。
溫之儼的面色帶了幾分凝重。
“自從遼東一亂後,大禹想要一統大業,吞並大褚的野心就出來了。”
“原本還在忍耐,大概是怕陛下再成長幾年,將來根基穩固,不好對付,故而,他們手上的行動越來越多。”
朝廷當中派出去的官員也多。
真的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其中的盤根錯節,難以處理。
別談了,大褚本就內憂外患。
內里有的官員結黨營私中飽私囊,更有甚者,位高權重。
且,除卻大褚之外,原先的柔嘉國,竟然也朝大褚發了難。
簡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溫之儼沒有說太多,幾語交代過後,也不肯再透露多的。
只有一個嗯字,大概是怕楚凝擔心憂慮。
“公主不用過多的煩憂,仔細養好身子,多用膳食,臣下會盡心輔助陛下,庇護百姓。”
“大褚已經不是當年的大褚了,大禹想要瓦大褚的根基,一點點蠶食掉,絕不可能。”
對于他的軍才謀略,純淨知道,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這段時日,陪公主的時日少了,還請公主不要見怪。”
楚凝表示善解。
她知道,對于溫之儼為民為姓的慈悲心腸。她從來都知道。
只要利于百姓蒼生。
甚至于,他可以豁出去一切。
那麼她呢?
正因為這樣,才對她的事如此不上心了甚至覺得沒有什麼。
“之儼,最近在府上待得煩悶,我想去佛堂靜靜心。此外,這一趟也當是為國祈福吧,你覺得可以嗎?”
聞言,溫之儼擱下筷子。
“怎麼了,如何突然想到要去佛堂?”
他還以為是楚凝在心里出了什麼事情,耐心地開解詢問她。
實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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