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從小區門口跑出來時,顧盛廷先是心驚,“不是告訴你外面下雪了讓你多穿點……”
也不知道剛才他在電話里說的話她到底有沒有听就放下手機跑出來了。
葉一竹踩著毛茸茸拖鞋,露出縴細腳踝,隨便裹了件家居服在睡衣外面。
在電話里听到他的話,她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責備歸責備,他還是早早就從車上下來,任她撞個滿懷。
把羽絨服敞開讓她鑽進去,埋芬香的發間,他突然有些恍惚。不過也就是一天沒見面,好像他真的去了歐洲,隔了大半月才這樣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兩人在街邊靜靜擁抱,顧盛廷陪她回家換衣服。
“叔叔阿姨都不在家,你不怕把壞人放進去干壞事?”
她在門里面露出半個身子,欲拒還迎,“那隨便你吧,反正我還要換衣服、化妝,指不定要多久呢。”
垂落的一縷頭發在她眼前晃啊晃,晃進他心里。在她反悔前,他用膝蓋頂住門及時撞進去,直接把她抵在鞋櫃上,凶狠吻下去。
葉一竹紅著臉推開他,伸手摸摸他下巴、喉結,微微喘息輕聲說︰“要不要做,在我房間。”
凸起的喉結上下動了兩下,他伸手揉了揉被他吮腫的紅唇,口不對心開始換鞋;“我在客廳等你。”
她看破不識破他的小心思,自顧跑上樓,還假模假樣警告他別亂跑。
顧盛廷仰頭笑看她歡脫的步伐消失,靜下來後舒了口氣。
葉家每一處的裝潢都簡潔卻不失華麗,他一直覺得自己家的裝修太夸張,她們家卻把格調拿捏得剛剛好。
看到客廳的滿地狼藉,靜音的電視畫面,他眼前浮現出她獨自蜷縮在一堆抱枕里的孤單樣子。
其實他本來下午就想來,但又怕她爸媽在家。他一個禮拜前就和顧卓勛還有方敏麗打拉鋸戰,最終得到允許可以不去歐洲。
也只是怕她沒人陪,也只是想和她多一點相處時間。
抱著幾分試探心態,他忍了一天不主動聯系她。可最終還是他先忍不住跑到她家門口想把這個驚喜送到她眼前,心有靈犀一樣,接了她的電話。
她一出聲,他就听出鼻音和埋怨,突然有些後悔沒有早早就告訴她他並沒有去歐洲。
顧盛廷蹲下來撿滿地的零食和抱枕,突然瞥到茶幾上成摞的英文書,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听到樓上的聲響,他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葉一竹沒有化妝,只是換了身衣服就迫不及待下樓,見他正在關電視,她微微驚嘆︰“今天怎麼這麼老實,還把我們家客廳都收拾了一遍。”
“替你善後,想想等會兒怎麼謝我。”他親了親她的耳垂,語調曖昧。
兩只手變成十指交握,路過餐廳時,他看到餐桌上的菜,有些驚訝︰“你爸媽回來過?”
“我中午和我爸吃的。”
他沒有出聲,只是握緊她的手。
葉一竹沒什麼胃口,顧盛廷就取消了帶她去吃飯的計劃。兩人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劇情枯燥,葉一竹從開場十五分鐘睡到散場,他就算想在電影院干點什麼也無從下手。
從電影院出來時快十點半,她問他接下來要去哪里。
“不知道,開到哪里算哪里。”
她喜歡和他做一些沒有計劃事。
兩人騎一輛電動車在寒風細雪中從市中心穿過老街小巷,從繁華都市到城郊人煙稀少的天橋,沒有目的,一路往北。
快開出大重邊界時,顧盛廷的車電量告急,兩人只能在汽車站旁邊隨便找了家私人旅館。借地方充上電後,顧盛廷問她有沒有帶身份證。
旅館老板看是一對小年輕,大過年的,揣著明白當糊涂,只用顧盛廷一個人的身份證就讓他們辦理了入住。
十二點鐘響,萬家燈火,合家團圓。遠離市區的地方,煙花和炮竹聲不絕于耳。
狹窄潮濕的房間里,涌動著年輕的情欲和激情,起霧的玻璃徹底與外界的塵囂隔絕。
與外面轟隆熱鬧相比,泛黃脫皮的牆角上,暗影浮浮沉沉,顧盛廷像不會停息的魚,穿游過葉一竹的腿間深海。
他掐緊她的腰,不斷推進又不斷退出,埋進她顫抖的乳間,動得很慢,但力道沉緩,廝磨不夠。一陣重過一陣的喘泣填滿短暫分開的幾個日夜虧耗的虛空。
抽離的思緒在身體交合處密不可分,葉一竹渾身戰栗,每一寸肌膚又冷又燙,灼痛、酥麻、軟弱,種種陌生又熟悉的感知最終在他挺腰貫穿的那刻在小腹炸開妙不可言的快感。
“啊……”
她被頂撞到堅硬的床頭,雙腿高屈死死夾住他腰間動脈最鮮明跳動的精肉,身體瞬間被折迭到最大角度。他在她耳邊沉沉喘息,說了句什麼,突然抱著她翻個身,體位轉換間,葉一竹覺得是自己要死在他身體里。
兩人依舊密不可分,她趴在他胸前,黑發將他埋沒,顫顫巍巍捧起他微微扭曲的臉,卻依舊覺得俊朗迷人。
“為什麼不去歐洲?”
他含住吻住她的指尖,一點點吮吻,底下悄悄退出,“怕你孤單。”
她把纏在他腰上腿更加用力擠了一下,夾得他皺眉悶哼一聲,她微微支起身,居高臨下看他被臣服,隨著那根東西在體內迅速脹大的節奏,在他血管分明的脖子上劃圈,玩味的笑;“那你現在還怕嗎?”
顧盛廷的腿間又酸又麻,仿佛狂潮襲來前的壓抑。不過才第二次,她就已經學會這般勾人。他們的身體比上回更敏感,默契像交合過無數次。
抓住她的手腕高舉過頭頂,他低吼一聲,再次翻身覆下去,用力一頂,黑眼楮隱隱泛紅。
“你這麼閑嗎,放假了都要學英語……”
她緊閉雙眼,死死咬住唇,卻他一點點溫柔撬開,可身下不斷挺進的他像暴君。腦中轟然炸開如同遠方煙花爆破的聲響,將她摧毀,片甲不留。
事後,外面也漸漸恢復安寧。他們相擁在狹窄的床上,好像逃到世界盡頭,荒蕪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他從身後摟她的腰,下巴抵在她濕漉漉的頸窩,不住親吻,聲音嘶啞︰“還疼嗎?”
葉一竹出神望著牆上的投影,美妙如戲。疼嗎?她分不清。
無力回答他,她就微微仰頭去尋他的唇。
兩人貼合在一起的心跳不分彼此,拼命汲取對方的味道和溫度。最後吻到頭暈腦脹他壓在她背上,雙手往前繞揉捏著,氣喘吁吁叫她的名字。
她覺得這人在黑夜里實在危險,伸手軟綿綿推了他一把︰“你不是沒吃飯?”
他笑得腰酸,完全松懈把重量都壓到她身上,輕輕摩挲她的臉。
“新年快樂,葉一竹。”
*
客車站旁的私人旅館條件簡陋,可卻讓他們更自在,更不知天高地厚,拋開一切身份和顧忌,真正完全地擁有彼此。
被子又潮又濕,還時不時飄來奇怪的霉臭味,臨近國道,大貨車的轟隆聲也沒斷過,兩人就算筋疲力竭也睡不踏實。
“我餓了。”葉一竹拿開他的手,想拿手機點外賣。
顧盛廷攔住她腰又把人拉跌回床上,被子一蓋,不管不顧索吻。
半小時後,他坐起來穿衣服,幫她選吃的東西。
可凌晨三四點鐘,只有附近一家盜版肯德基還能配送。
顧盛廷下樓取外賣時,老板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顧盛廷會意,不僅沒有回避,還主動走上前遞給老板一支煙。
“謝謝哥。”
老板是個中年男子,接過他的煙擺擺手。
“哥也年輕過,好好珍惜吧。”
有些事情,不是某個時機做,就會少了那份足夠回味一生的刺激快感。
這世界上的變數太多,誰都不敢保證這一生只擁有什麼。
可彌足珍貴的情誼,他們給了十七歲輕狂歲月里心中的唯一。
顧盛廷拎著外賣回房間,葉一竹正躺在床上看電視。看到他還拿了幾罐啤酒,她微微詫異。他替她打開,“前台有賣的,我還買了幾瓶水。”
體力消耗太過,葉一竹狼吞虎咽,食欲大開,吃得毫無形象。
顧盛廷倒不太餓,只是拿一罐冰啤酒在手,看著她吃。
“確定要出國了嗎?”
葉一竹手里的動作一頓,忽然有些心虛,不敢看他。
他伸手拿雞翅,輕笑一聲︰“怎麼,就算是決定了也要讓我最後一個知道。”
隱約記起剛才意亂情迷時他出言嘲諷,她扯了張擦手,不打算再吃下去。
“顧盛廷,你知道我反抗不了。”
“你撒謊。”他平淡接起她的話,一雙眼緊緊盯著她。
她臉不紅心不跳,卻知道他已經看透自己的心。
在很多事情上,她直來直往,從不願虛假掩飾。可只有一種例外——就是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或者說她有意識在逃避。
“去二樓後座喝酒蹦迪、鬧事鬧到警察局、因為別人說自己朋友壞話拿籃球砸人、早戀……”他不動聲色抬眼,眯了眯,用尤其曖昧的嗓音咬字,“除夕夜和我在城郊的小旅館做愛,你說你反抗不了。”
他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法官,義正言辭細數她的滔天罪行。
她看他的陰郁眼神,讓他有理由相信下一秒又要挨她一巴掌。
“你說得對,我不是個好女孩。”
她替自己宣判結果,卻沒有一絲懺悔之心。這樣固執、自以為是地和他對峙,讓顧盛廷仿佛看到遙遠時空里那段和她水火不容的日子。
經過這麼多人和事,此刻他腦袋發暈,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段故事才是真實的。
她眨了兩下又干又澀的眼楮,將一只腿從被子里屈起來,埋頭到膝蓋,不想再去看他。
“我也可以出國啊。”
他的聲音極盡無奈,但溫柔似水,像在哄騙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可短短幾個字,全是在控訴她怎麼不懂他對這段感情投入的所有,走火入魔的偏執。
她身體明顯一僵,轉瞬間,淚就滴落下來。
他拿手想要替她擦干,卻被她應激似十分厭惡揮打掉。
“你到底什麼意思,這樣很好玩嗎?你明明跟我說你爸媽怕你出國沒人管,說什麼也不肯送你出去……”
她喊出聲,還打了個哭嗝,很崩潰。
他坐到她身邊,卻也不肯妥協,用力喊回去︰“你不能反抗,那就我來。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不然你真的覺得隔著大洋彼岸,我們不到一年的感情能有多堅固。”
電視傳來一聲爆笑,他們之間卻陷入沉默。
誰都沒有錯,他們只是想拼命抓住對方。
如此相像的兩人,離開對方,痛過一陣,好像也可以獨立活下去,過再沒有對方的人生。
那天撞到葉集揚和他情人,顧盛廷突然明白為什麼葉一竹明明很抗拒出國,卻還是在他們分手期間接受了劉圻梅的安排。
她說,葉集揚和劉圻梅在她高考完就會離婚。誰會甘願面對一個徹底破裂的家庭。劉圻梅想帶女兒逃離這里的一切,重新生活,葉一竹何嘗又沒有過這種念想。
她嘴硬說即使分開個四五年,也可以牢牢栓住他,也自詡覺得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踫到一個可以讓她緊張的情敵,以後也不會。
可她的徘徊糾結,恰恰只在于他。
她看起來刀槍不入,不近人情,不懂情愛,可內心比誰都更渴望一份長久真摯的愛情。
她十六歲才開始自己的初戀,陷進去,她便是毫無顧忌、轟轟烈烈將自己毫無保留交給他。
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有自己的執念——女主角因為對國家的信仰,推開男主角,留在自己的國家驅寇戰斗。男主角一心想帶走女主角,讓她遠離紛爭和危險。
他們都固執,都走在自己預設的人生軌跡上。
顧盛廷和葉一竹面對的不是國仇家恨,沒有這麼偉大感人的格局。
可初遇和見到不同身份的她,一步步淪陷于她的魅力,這些都注定了他會和男主角一樣。
——由他妥協,由他走近她。
就像和她一起承擔處分,現在的他依舊願意為了她做所有的事,哪怕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