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奪只需要一往無前,而放棄才需要勇氣。
秦子游很少為家庭的事情所困擾,她想得很透徹,所以不太能理解別人的一些想法,譬如虞琪迫于家庭的壓力去相親這件事情,她就很不理解,不想做的事情為什麼要逼自己去做?
雖然是做戲,但坐在沙發上,點燃打火機將合同燒毀時,扭曲的火焰光輝下,她竟有一瞬恍惚,為這種不計後果的付出而血脈僨張。
沒有人能讓龍離開堆滿珠寶的洞穴,除非它自己願意。
烏孫茜站在門外,看著這詭譎的一幕,害怕地往外縮了縮。
秦子游回過神來,回頭淡淡地看向她,目光冷淡得不像是對待一個可憐可愛的本家小女孩︰“回去告訴你媽媽,她們要的東西我給了,但我是有條件的。”
她不是什麼好女兒,也不想去揣度母親的心事,她只知道自己曾經看到的一切,都將在今天有了終結。
“周家的產業,紹秋一個指頭也不能踫。”
烏孫茜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表姐,其實邵姨她……”
“我有自己的判斷,再多說一句,你們烏孫家也滾。”
看小女孩被自己嚇得不敢說話,秦子游臉上的寒冰稍融,意味不明地說︰“當然,你要是改姓邵,也許能不在此列。”
烏孫茜哀怨地退出了門,她看出來了,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于自己姓什麼,而是秦子游現在心情不好,自己這個無辜的小女孩撞在了槍口上。
還是愈姐姐好,哪怕生氣也不會像個掃射的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個不停。
烏孫茜走後不久,秦子游的手機震了一下,是來自沉雨的消息,不過消息的背後,應當是褚萊在打字︰“秦姐姐,你有按照我說的去做了嗎?愈遙姐的反應是什麼?”
她話很多,緊跟著又是一條消息︰“愈遙姐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她嘴上不說,但肯定對你放她自由感到開心,對你就會少一分戒備,你在這時候去找她,她就會和你多說幾句話,投懷送抱是肯定不可能的,不過大家可以從朋友做起嘛。”
秦子游的眉毛高高挑了起來,做了這麼多,只是朋友?
誰要和她做朋友?
褚萊像是猜到她的心思一樣,連忙又補充了一句過來︰“我不要你覺得,你的做法要是管用的話,就淪落不到向我們求助了。”
“你們?”
褚萊迅速把她拉進了一個還沒取名的群聊,秦子游還沒看清群成員有誰,就被刷屏的歡迎淹沒了。
吳冬︰“秦總好,歡迎秦總蒞臨指導,有什麼問題大家一起交流討論。”
褚萊︰“秦姐姐以後這就是我們的戰備群,麻煩你每次要去和遙遙姐見面前都和我們報備一聲,並說明你的目的和準備要陳述的內容,得到我們的審批才可以開始實施。”
宮奇︰“為什麼把我拉進來?季禾姐不讓我和秦總玩,我先退了。”
宮奇退出了群聊。
褚萊邀請宮奇進入了群聊。
褚萊︰“她是你姐又不是你媽,你不說不就行了。”
秦子游被滿屏的姐字繞得暈頭,她不耐煩打字,直接發了一條語音︰“沉雨在哪,讓她出來。”
沉雨︰“我在。”
見到她在線,秦子游來了一股子火︰“你家是開幼稚園的嗎?管好她們!”
沉雨的消息還沒打過來,褚萊先一步出列認錯︰“秦姐姐,我們不刷屏了,對不起,你現在要去找愈遙姐嗎?”
她機靈得要死,察覺到秦子游情緒不佳,快速用愈遙轉移話題,捧著手機在沙發上笑得眼楮眯了起來。
沉雨在辦公位上看文件,分出視線瞥了膽子比天高的小丫頭一眼,將手機反過去扣在桌上。
這是一種默認,放手讓褚萊去玩。
雖然不耐煩,但秦子游真就被順住了毛︰“是。”
“理由是什麼?”
“?”需要理由嗎?
褚萊恨鐵不成鋼地 里啪啦打字︰“秦姐姐,你不是都決定放她走了嗎,接下來就是要幫她收拾行李,問問她接下來要去哪里,並表達自己的尊重理解與支持,讓她產生落差,產生失落,並為你的若即若離而輾轉反側。”
“……”
很好,秦子游被她畫的餅給愉悅了,光是想象到愈遙因為自己而睡不著的樣子,都能笑出聲來。
她沒再回復,好半天,像原地消失了一樣。
吳冬小心翼翼地問︰“秦總不滿意嗎?”
褚萊嘻嘻一笑︰“她肯定已經在行動啦!”
天黑後,方艙里依然很熱鬧,生病以後不用處理工作,病人們的氣色竟然比生病前還好。
秦子游欲蓋彌彰地去大廳繞了一圈,視察了下值夜班的工作人員,才回到愈遙的門口,走廊的燈光較弱,但門內沒有透出一絲光亮,寂靜得好像沒有人。
秦子游屈起手指敲敲門︰“在嗎?”
過了幾秒,門內傳來一聲輕到快听不見的應和︰“嗯。”
怎麼和褚萊分析的歡天喜地不一樣呢,秦子游皺起了眉,但仍然打算先按計劃走,試探著問︰“我可以進去嗎?”
她發誓這是她這輩子最有禮貌的一次,就算是以前進周遠的書房,秦子游都時有先斬後奏的情況,並且問心無愧。
她現在居然有點緊張了。
有人起身來,踩著拖鞋一聲一聲向門走來,按下門把手,往里面輕拉開,露出一條兩分米寬的縫隙,愈遙站在黑暗之中,像一只夜色下停留在樹梢上的小鳥,稍一驚動,就要飛走。
她的臉平日就白,生了病後好不容易有了點病理性的紅暈,現在病好了,又白得像西子一樣,好像一踫就碎。
秦子游下意識地要去捧住她,手抬到身前,若無其事地扒住門框,站得也不端正了,沒骨頭一樣貼著門框,眨眨眼,一雙多情眸似有情似無情。
“茜茜都告訴你了嗎?你打算……回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