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舒蘭有些不太相信,“溫貴妃可是相府嫡次女,她有相府作為依靠,還用得著拉攏咱們?”
“今時不同往日。”從雯緩緩開口分析,“雖然貴妃掌管六宮,可是她膝下的十四皇子,既非嫡又非長,溫貴妃自然是要為他多做打算。”
“娘娘雖然沒什麼母族背景,但是娘娘有小王爺,小王爺得陛下寵愛,年紀又小構不成競爭,溫貴妃自然是想要拉攏您和小王爺。”
從雯頓了頓,又道︰“且不說溫貴妃,娘娘您且等著看幾天,就知道這後宮里有多少人盯上了咱們小王爺。”
舒蘭似信非信,還真就每天守著懿祥宮打轉,一連幾天,懿祥宮的訪客絡繹不絕,除了與她不對付的俞昭儀外,各宮都送來了禮品。
“這下娘娘總該知道,咱們小王爺在宮里如何招人眼了?”從雯開口道。
舒蘭卻皺起了眉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陛下對恆兒過分的寵愛,又何嘗不是將恆兒架在火上?”
“這點娘娘大可放心。”從雯緩緩開口,“貴主們都盯著太子之位,雖然是得陛下喜歡了些,但是若論妒忌這份得寵,也就是那幾名同樣有小皇子的後妃,例如俞昭儀。”
舒蘭嘆了一口氣,目光無意中落到床上,隨後神情微微一揚,快步走到床邊,“恆兒醒了?可是母妃說話吵著你了?”
說罷,舒蘭又熟練地伸手摸了摸祁恆的額頭。
只一秒,便是臉色一變。
“從雯!快去請太醫!”
從雯一愣,也來不及問緣由,便匆匆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著請太醫。
懿祥宮一瞬間頓時人仰馬翻,周邊伺候的宮人們全都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太醫匆匆地趕到了懿祥宮,舒蘭還未松口氣,內侍又高聲通報了一聲。
蕭修遠听說懿祥宮請了太醫,立馬便扔下了折子趕了過來。
蕭修遠憋著氣等到太醫診斷完畢,這才氣勢洶洶地開口質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就是這麼伺候長生的?”
他前腳才賜了長生二字,轉眼人就病倒,這豈不是在光明正大地打他臉。
“殿下是受了寒。”太醫恭敬回答道。“听說這幾日懿祥宮人來人往,氣息混雜,也容易有損殿下的身體健康。”
“人來人往?”蕭修遠皺了皺眉,看向宮人們,“這些天都有誰來過?”
“差不多都來過。”舒蘭的表情萬分後悔,“只怪我沒考慮到恆兒的身體,她們說想看看皇子,我也不好拒絕。”
“不好拒絕?”蕭修遠的眉頭皺的更深,“來啊,傳旨,從今天起,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懿祥宮。”
舒蘭臉色一白,蕭修遠卻沒想那麼多,再太醫來了藥之後,直接下令將包括舒蘭在內的人全部攆出去了。
然而蕭修遠這一道命令,卻在懿祥宮外引起了不小的誤會。
因著賜字一事,後宮諸人多多少少猜出來一點蕭修遠的意思,如今懿祥宮傳出生病的消息,又有這麼一道近乎打入冷宮的消息,眾人飛快地將兩件事聯系了起來。
——定然是舒妃沒有照顧好皇子,導致皇子生病,陛下又恢復理智,國運與人是不相干的,便干脆厭棄了這對母子。
熱鬧了一段時間的懿祥宮與舒蘭的福陽宮頓時冷清了不少。
而蕭修遠忙于國事,更是連著好幾天沒從太和殿邁出一步,落在後宮眾人眼里,更是坐實了舒妃母子失寵的名頭。
宮里向來是捧高踩低,雖不敢往死里得罪福陽宮,但是明里暗里總是會刁難一番。
祁恆睜開眼,便又看到舒蘭坐在不遠處掉眼淚,雖然抽泣聲極小,但是隨著時間,他的五感也在慢慢恢復,故而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從雯端上一杯茶,輕輕放在舒蘭的手邊。
“你說陛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舒蘭捧著茶杯抿了一口,又重重地將茶杯放下。
“都說帝皇無情,我是真見識了。”
“娘娘。”從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禍從口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您還是謹慎為好。”
“謹慎什麼?”舒蘭冷笑一聲,“那些見風使舵的宮人們早被別的妃子找借口借走了,這里哪還有其他人能听見。”
蕭修遠領著一串人剛踏進懿祥宮,正奇怪懿祥宮是不是冷清了一點,就听見這麼一句話。
“听見什麼?”
舒蘭與從雯兩人嚇了一跳,連忙朝著蕭修遠的方向行禮。
“臣妾恭迎陛下。”
蕭修遠皺了皺眉,沒叫她起身,“朕知道,舒妃你不愛別人伺候,可是長生還小,時時刻刻都需要人看著,你怎麼把這里的人也撤了下去?”
倒打一耙也不過如此,若不是顧忌著蕭修遠的身份,舒蘭都要氣笑了。
“陛下誤會娘娘了。”從雯一個激靈,連忙開口,“不是娘娘把人撤下去,是別的宮里的娘娘缺人,把懿祥宮的人手都借了過去。”
蕭修遠不悅,“什麼?誰給她們的膽子,借人借到懿祥宮來了?”
蕭修遠看向自己身邊的內侍總管,“你去查查,都是誰來借人。”
內侍總管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蕭修遠咳嗽一聲,提步走到床邊,一邊滿意地點頭,“朕有些日子沒來了,長生又長的好看了些。”
祁恆並不想搭理他,闔上雙眸。
蕭修遠卻從懷里掏出一串小鈴鐺,提著在祁恆的上方輕輕搖晃,鈴鐺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祁恆被吵的煩,便睜開眼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蕭修遠見引起了注意力,頓時露出滿意的微笑,孩子多了,他總能從自己的妃子手里學到點逗孩子的小手段。
蕭修遠又搖了一下鈴鐺,而後沖著祁恆露出一個自以為慈祥的微笑,“長生,想玩鈴鐺嗎?來,叫聲父皇讓朕听听。”
第149章
“陛下,恆兒還小, 還沒有到學說話的時候。”
舒蘭委婉開口, 她是實在看不下去了, 再者她直覺認為自己兒子現在應該被蕭修遠吵的很煩。
蕭修遠將鈴鐺放在祁恆的枕頭邊, “朕知道, 朕就是逗他玩玩。”
蕭修遠說玩,手握成拳抵著嘴唇輕咳了一聲,高聲問道︰“王成新呢, 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
“陛下!小的在這呢。”恰好走到門口的王成新連忙踏進殿內,跪在了殿中央。
“查清楚了?”蕭修遠冷下臉,“朕要看看,都是那些膽大包天的敢來懿祥宮借人手。”
王成新的身體抖了一下,“貴妃那邊借了四名宮女兩個內侍, 麗妃那邊借了三名宮女一名內侍,芸嬪玫嬪幾人也要了幾個。然後俞昭儀說十八皇子近日身體不適,需要人日夜守著,請示了貴妃之後, 貴妃從懿祥宮這邊亦是借調了幾名宮人過去。”
“好大的膽子。”蕭修遠氣笑了, “還是抱團行事, 以為法不責重是吧?”
蕭修遠氣的來回走了兩圈, “那些被「借走」的宮人全部送去浣衣局, 另再傳朕旨意, 所有犯事的, 包括貴妃在內, 位份通通降一級,以儆效尤。”
此話一出,不僅是舒蘭驚呆了,跪在地上的王成新同樣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陛下,您要不再考慮考慮,如此大規模地降位份,可能還會引起前朝後宮的震動。”
“你提醒朕了,朕是該多想一步。”蕭修遠冷笑了一聲,
“都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定然是得到了授意,你再傳一道朕的口諭,貴妃掌管六宮不力,從今起,六宮之事交由德妃主掌,舒妃慶嬪從旁協助。”
這一下,是半點體面也不給貴妃了,王成新跟隨蕭修遠多年,也沒見他發過如此大的火氣,當下也不敢再勸了,連忙帶著蕭修遠的口諭往後宮而去。
舒蘭卻並不覺得太快人心,反而更加憂心忡忡了,等到蕭修遠再度離開之後,這才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
“從雯,我這心里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舒蘭起身,走到床邊,拿起那串被放在祁恆枕頭邊的鈴鐺。
“陛下這麼做,表面看似替恆兒出了氣,可是這樣大規模的降位份,連貴妃都沒放過,又何嘗不是將恆兒豎成了靶子,貴妃她們定然是會恨上恆兒的。”
“娘娘或許多慮了。”從雯意有所指地開口,“當受寵到一定地步,反而會嚇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因為誰也不敢再嘗試後果。”
祁恆慢慢眯上眼,嬰兒的身體到底還是太虛弱了。
“恆兒困了?”舒蘭伸手貼了貼祁恆的額頭,確認沒有異樣這才稍稍安心,一邊沖著從雯招了招手,“你先在這兒看著恆兒睡覺,別讓其他人靠近,我去找德妃姐姐要些宮人過來。”
從雯福身,隨後扶著舒蘭的手臂,想送她出去。
“陛下口諭。”
去而復返地王成新領著一大串人走進了懿祥宮,而那些人手中,捧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從布匹到珍奇玩意。
“原來舒妃娘娘還在呢,陛下剛賞了點小玩意給小殿下玩,小的帶人送過來。”王成新討好地笑了笑,一邊在心里感嘆這舒妃可真是走運,當真是母憑子貴的典型了,陛下那麼多孩子,也沒見哪個這麼得寵的。
“本宮正要去找德妃娘娘要點人手呢,恰好王總管又過來了。”舒蘭柔聲開口。
“人手都在這兒呢。”王成新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人,對著舒蘭說道︰“這些都是陛下一並賜過來照顧小殿下的,都是太和殿抽調過來的,有他們照顧小殿下,舒妃娘娘大可放心。”
王成新說完,又看向自己身後的宮人,“你們都把東西放好了。”
舒蘭看向那些宮人,足足有二三十個,又是太和殿出來的宮人,當下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
蕭修遠的兩道旨意傳到了後宮之中,頓時在後宮里引起了軒然大波。
特別是溫貴妃所在的昭陽宮。
往日富麗堂皇的宮殿,此刻地上全是花瓶或者茶杯摔碎的瓷片。
桂鶯走進殿中,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但只是轉瞬即逝,桂鶯走到溫貴妃的面前,福身開口︰“娘娘,麗嬪和芸昭儀、玫昭儀來了。”
溫婉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三人也跟她一樣被削了位份。
一下子就悲從中來。
“本宮知道她們來做什麼,讓她們回去。”溫婉咬了咬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若不是她們跟著從懿祥宮把人都借光了,陛下何至于對本宮發這麼大的火。”
“是。”桂鶯垂下頭,悄然退下。
但這還沒完,因為桂鶯又領了一個人進來。
“溫妃娘娘。”王成新躬身行禮,“陛下有令,令德妃娘娘搭理六宮,還請溫妃娘娘將鳳印歸還。”
溫婉的臉色變了又變,好一會兒才在王成新的再三催促下,拿出了那一枚鳳印放在王成新遞過來的托盤上。
“溫妃娘娘,小的就告退了,小的還得盡快把這鳳印送到德妃宮中。”
王成新將一塊明黃的綢緞蓋在鳳印上,隨後行了一個禮,又捧著鳳印匆匆離開。
等到王成新走後,溫婉再也忍受不住地趴在桌子上嚎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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